“那你说了什么,你真的是去让她内疚的?即使是你这样的人,你做的也太过分了。”
“我说了你会信吗?我一句话都没说过,什么都没说,我们哭了一场,她给了我一张照片,我就走了,我什么都没说。”
“你去看望一个快死了的人,你去她床前哭?你没长心吗?”
没长心吗?陈唯闭上眼睛,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敢回忆。
那个下午他走进了那间病房,昏暗还是明亮,已经记不清楚,一切都是惨白的,空气里是药物的气味,死寂的气息,他看见她的脸,死亡的征兆已经写得清清楚楚。
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做什么,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也不知道什么是错的,他已经被悲伤彻底淹没,感觉正在溺亡。
她只是陪着他,像他们的过去一样,只是静静的陪伴,没有什么语言,只是和他的痛苦深深的共鸣,他们的悲伤充盈了每一个角落,占据无尽的空间和时间。
她可以直视他的黑暗,那里无边无际,但还是努力给他一抹柔光。
没有对他视而不见,没有对他的黑暗惊慌失措,没有逃开,也没有指责他的堕落。
只是单纯的接纳他,安慰他,引导他。
这世界上曾经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不需要朝夕相伴,不需要语言的交流,只是知道她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就足可以慰藉他的痛苦。
这个人就要不在了。
他不知道往何处去。
人生七苦,这一点卑微的希望,也求不得。
“我不知道怎么才是对的,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她是我的姐姐,甚至是我的妈妈。她同情每个人,不值得的人,甚至是我。她说过,她的痛苦是因为她觉得这个世界上一片树叶坠落的痛苦都和她有关,她就是这样的人。我希望躺在病床上的是我,我希望化成灰躺在地下的是我。她只是觉得应该跟我道个别。她不是内疚,她只是遗憾,觉得她没来得及改变我。”
言欢感觉到了,这一刻完完全全感觉到了,他感觉到巨大的悲伤,大到沿着山坡蔓延出去好像可以淹没整个山谷,他在这种巨大的悲伤里随波逐流,颤抖的像一片落叶。
他想起师母说的陈唯是喜欢小雨的,是所有人都理解错了,他只是追着光,像飞蛾追着烛火,化为灰烬也不自惜。
直到光没有了,他溺亡在自己的黑暗中,连哭泣的声音都不再有人能听到。
他的世界不再有对错善恶,没有光,什么都看不见了,放纵自己的本能在浊世中沉浮,他错的如此彻底,如此不可挽回。
他们抱在一起无声地哭着,有一种时刻,除了哭泣什么都做不了,唯有哭泣不是错误。
如果我能让一颗心不再疼痛,
我就没有白活这一生;
如果我能把一个生命的忧烦减轻,
或让悲哀者变镇静,
或者帮助一只昏迷的知更鸟
重新返回它的巢中,
我就没有白活这一生。
“我做过的错事不计其数,但是这件事,我没有做错什么,我们都没有。但是程暄,他不能原谅,他不能原谅小雨身上出现他不能理解的痛苦,他觉得都是我造成的。可是我不恨他,他只是把他的无能迁怒于我,如果他不是那么自大他应该有机会更了解她。”
“你应该解释,你应该告诉他。”
“你觉得我们可以坐下来,你一句我一句讨论一个问题?让他承认他也会犯错?对我这种人犯错?何况就算这件事我没错,别的事情也没有可以解释的。他觉得我一句真话都没有,可能他也没错吧。”
“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看到过那张照片,你生气吗?”
陈唯没有生气,言欢觉得他并没有毁掉这个假期。他只有微弱的萤烛之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淹没在他的黑暗里,虽然黯淡,也想努力的多燃烧一会儿吧。
夜晚有些寒冷,他们紧紧抱在一起取暖,茫茫天地间好像只剩两个人,他们不忍心发出任何声音打破山谷间死亡一样的沉寂。
直到寒冷已经无法忍受。
第二天言欢有点发烧,可能是夜里受了寒,陈唯有些担心,他们休息了一天。
他们都很沉默,悲伤的余韵久久不散,在这么寂寞的地方感觉更难驱除,他们决定去意大利,去人多热闹的威尼斯。
他们告别了房东,翻过阿尔卑斯山去了意大利,言欢只是受了凉,在车上睡了一觉,也就好了。
最后一把玻璃渣了,以后可能都不会有玻璃渣了吧。
第27章 重回现实
驱车翻过阿尔卑斯山,就到了意大利,热烈的风情扑面而来,让人欣喜的还有扑面而来的贼和骗子。
他们在威尼斯享受了全世界宰客之道的集大成者,言欢第一次知道饭店里连刀叉桌布都能单收一道钱,他的意大利语脏话早就不够用了,有限的英语水平限制了他的发挥,如果对方能懂中文,早被言欢骂跪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