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枕河不动神色地打量了他一番,未发现什么异常,心中的怀疑便被打散了七分, 弯腰行礼表示歉意, 诸如在南山发现了前朝余孽, 心中担心可汗,抱歉惊扰之类的云云。一番话说下来情真意切又冠冕堂皇,仿佛真是担忧他的安慰。
虞逻冷笑一声, 撩起眼皮, 眸子里光色如寒,“说完了?”
李枕河的话音一停:“……”
“可汗既然无恙,那我便不打扰可汗休息了。”
李枕河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令人如沐春风。
说罢,便要告辞离去,鼻尖翕动间,忽然发现了些许不对。
一道很淡的香气。
香气略甜,是女子香。
李枕河下意识地瞥了眼屋室,只见桌案整齐,冷寂空荡,并无女子痕迹。
虞逻朝他递来不善的眼神。
李枕河连忙一笑,收回视线,抱手行礼,再次告辞离去。
待他走了,虞逻的脸色已经可以用Yin云密布形容了,李枕河那厮心思细致,此事定然还在院外看守着他,保不齐一会儿还有“要事相商”。
偏头看了眼更漏,已至夤夜,心中迟疑了片刻,最终没再离去。
翌日,天色大亮,灿色光线打亮整个内室,虞逻穿戴整齐,容貌英俊,抬腿刚要出屋,屠必鲁忽然匆匆前来,俯身在他耳畔,声音低道:“可汗!公主刚刚派人前来,请你去客院与她相见。”
一边说一边瞥向虞逻,挤眉弄眼的模样,好似在道——可汗,厉害啊,这才几日,小公主就对你上心了。
虞逻闻言,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一抹淡淡兴奋充斥了胸膛,唇角也不显地扬了一下,但很快神色如常,化作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淡淡颔首,“知道了。”
屠必鲁:“……”
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翘唇角了!
虞逻理了理衣袖,神色稀松平常地离开了。屠必鲁站在廊下摸了摸下巴,心道——这回快把小公主娶回去了吧?
长安这个地方,还是不要久待的好。
“屠必鲁。”
忽然,屠必鲁觉得左肩被人拍了一下,转头看过去,瞧清来人的模样后,眼睛顿时瞪大了。
“怎么是你!?”
声音都惊得变调了。
乌蛮摸着脑袋嘿笑,“你不回去,我只好来了。”
“?”
屠必鲁回过神,神色严肃起来,“乌蛮!你来此,可有可汗调令?”
“没……”
乌蛮心中一虚,自知不妥当,憋了憋,一鼓作气道:“屠必鲁,我真的不想守凉州了,此来是想换你回去,让我陪可汗留在长安吧!”
屠必鲁深吸一口气,“乌蛮将军!”
乌蛮连忙解释,“别着急,骨浑和契何力都在凉州,来之前,我已经将凉州的事情安排妥当了……”
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弱。
屠必鲁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乌蛮慢慢垂下了脑袋,懊恼道:“我学中原话很吃力……”
身为第一个驻守凉州的十二贵族,他本来Jing神振奋,但凉州之地的生活与王城相差甚远,没有一望无际的草原,住飞檐翘角的殿宇,生活十分压抑。
他耐不住寂寞,打马上街,一群人叽叽呱呱,说中原话、说西域话,他听也听不懂,如此待了四个月,已是忍无可忍。
可凉州去王城路远,四千里地,中间要过戈壁、荒山、草原。
但来长安很方便,虽有两城之间设数道关隘峡口,但早在百年前就修了一条整齐的驰道,两千里地的路程,骏马疾驰,不过三日的功夫。
所以,他擅自做主追了过来,正好把屠必鲁换回凉州去。
“糊涂!”屠必鲁打断,上前抽他脑袋瓜一巴掌,怒道:“多少人眼红凉州,将军难道不知?肩负如此重责,怎么能如此任性!”
乌蛮神色讪讪,一时无言,默了须臾,厚着脸皮继续道:“那请将军立刻启程回凉州吧!”
屠必鲁的眼睛都瞪歪了,不可置信道:“你还想先斩后奏!?”
乌蛮脖子一横,“大不了让可汗罚我!”
“乌蛮!”屠必鲁呵斥,脸色不复丁点笑容,“可汗命你镇守凉州,你偷偷来此,已是忤逆,怎还生出如此荒唐想法?现在速速回凉州,尚有挽回余地!”
乌蛮不肯走。
他昼夜疾驰了三天,来都来了,还能无功而返不成?
屠必鲁一个头两个大,索性大袖一甩,怒道:“你去与可汗说!我不能应你!”
“去就去!”乌蛮声音很大,转身就走,又停下来问,“可汗在哪?”
屠必鲁气急,抬手指方向,“那边!”
乌蛮二话不说,立刻大步朝那个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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