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境内最大的客栈。
喝完一碗汤药后, 困意渐渐涌上心头,舒明悦躺在床上,再次睡着了。
虞逻坐在床边, 感受着屋内越来越明亮的光线,眉头紧皱。
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年轻时的自己, 等一会儿那东西醒过来, 恐怕会告诉悦儿真相吧?虞逻摩挲着她脸蛋的动作一顿, 面容渐渐冷凝,难道要把自己的记忆展给他看吗?
可是他无法预料这样做之后的结果。
……
裴应星再有意识的时候, 发现天色已经大亮, 自己不在帐篷里,而在一个温暖舒适的客栈,神色不禁有些古怪。
他下意识地偏头看向床榻, 果不其然,那里睡着一个小姑娘, 正是舒明悦。
和梦里一模一样。
年初时,自己的身体开始出现异常,那东西可以称得上嚣张, 从来不遮掩自己的存在,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虽然他不知道他做下的事情, 但大多时候,他不会让他有太多的不适感。
但从舒明悦失踪之后,他开始知道那东西每天在做什么了。那东西在找舒明悦, 在想舒明悦, 一刻也不停歇。
那东西把自己做下的事情和发现的线索以梦境的形式展给他看。
是怕他找不到舒明悦,才和他分享记忆吗?
裴应星神色若有所思,随之微沉, 顺着梦中所见,起身走到桌案前,果不其然,那里有一张纸条——
“不要让她知道裴应星的身份”
“别让她难过”
裴应星微眯漆黑眼眸,指腹摩挲着“难过”二字,良久未言,忽地嗤笑一声。
他是想替他把她带回北狄,怎么让她难过了?
想要小公主的是他,不是他好吧?
一想,心中就没由来地烦躁。恰在此时,一阵叩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裴应星将纸条收入袖口,神色如常地起身去开门,来者是子善。
子善道:“屠必鲁将军来了。”
今日城门提前大开,必然会有人告知屠必鲁。裴应星下意识地偏头看了眼屋内,只见鹅黄色的纱帐垂下,里面的拱起小小的一团,她睡得很熟。
裴应星沉默了一会儿,“先让他回去吧。”
子善神色惊讶,见主上神情不似作假,颔首应了声是。
……
舒明悦已经好多日不曾好好睡过,这一睡,便睡到了晌午之后,万里碧空,太阳透过窗棂投下一道道灿色光影。
她身上的高热已经退了,睁开眼睛后,睫羽轻眨了两下,思绪方才渐渐回笼,她撑着床榻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
一套银红色丝绸寝衣,料子柔软凉滑,只是颜色极其艳丽。
舒明悦心中一跳,像是有所察觉般,抬眼看去,只见不远处,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窗户前。
隔着朦胧床帐,她神色一恍惚,渐渐认出他来。
“七公子?”她轻声道。
那道身影转过来,声音略低,“醒了?”
舒明悦点了点头,便见他越走越近,直到一把撩开床帐在床畔坐来下。
“还难受吗?”他轻声问。
舒明悦缓缓摇头,“已经好了。”
话落,她看着裴应星欲言又止,似乎是想问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不是他换的。可是这话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万一他说是,岂不是尴尬了?
还是……别问了吧。
舒明悦抿唇,深呼吸一口气,就当作是侍女给她换的好了。
她情绪太好看透,似乎从不不知道掩饰为何物。裴应星低笑了笑,看着她衣衫,脑海里便浮现这衣衫下是何种风光,不自然地别开视线,若无其事问:“饿了吗?”
舒明悦的肚子比她更快回答这个问题。
咕噜噜——
在寂悄的屋室内分外清晰。
她顿时涨红了脸,低低嗯了一声。
裴应星凝视着不远处那只被他换下来鹅黄小衣,微微出神,下一刻,他匆匆起身,道:“我叫人去传饭菜,你先穿衣服。”
随着他的离开,那抹羞迫之意也渐渐弥散,舒明悦心中松一口气,慢吞吞偏头,视线落在那套放在床畔的罗裙上,伸手拿过来展开。
是一套五色长裙,和她原来那身颜色很像,只是这套裙子上的花纹更多,华丽而复杂。
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舒明悦嘶了一声,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穿在了身上。
粥一直在灶上温着,里面加了薄荷去热,菜色很简单,甜酱菜,蜜糖西红柿和醋胡芹,听到里面传来穿好了的声音,裴应星再次推门进来,视线落在她身上时,满意地弯了唇。
两人在桌前坐下,粥和菜显然是她一个人的分量。
舒明悦捧起一个瓷白小碗,小口抿着薄荷粥,吃一半,忽然抬起一双水雾蒙蒙的眼眸看他,“七公子?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