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生起一个可怖的想法,眼前的谢珏就是魔君问方的真身!
只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一剑,和我师兄当年那一剑分毫不差。
三十七
我终于是迷惘了。
师兄临行前顾念颇多,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我心口的痼疾。那是当年他亲手捅下去的,因而他对我总抱有歉意。
这是我的软肋。
也是他的软肋。
他怕我入魔,危害四方,他更怕我被别人所伤。
后来他死了。许多人伤我,我也伤了许多人。我早不是当年那个稚弱少年,什么样式的痛我都受得住。
但是今天这一剑我还是迷惘了。
谢珏故意造出各种真真假假,引得我往那些匪夷所思的方向去想,却又总是在下一秒打破我的幻想。
无数的疑问梗在我心中,但是没有人会来解答了。
因为我也要死了。
谢珏身上泛着一层金光,那是魂魄的颜色,我竭力睁开眼看清,试图透过他的眉眼寻找到熟悉的神色。
可不消片刻的功夫,那层金光就消逝了,仿佛是融了进去。
我听他们讲往生河那一战,就连守元宗的弟子都感到震撼,那个恶事做尽、罔顾天下的苍山掌门,灵魂竟是那般的干净纯粹。
往生河的河水都载不动他的干净灵魂,是故师兄当场就化作漫天的光点,去往了来世。
所以刚才我会那样不顾反噬、直截了当地收回剑意。
谢珏用法阵封住我左胸处的伤,他嘲弄地看向段寒烟,掌门主剑的惊天剑光劈来也毫不退色,横剑就挡住了那几乎致命的一击。
他一边揽住我,一边挽出剑花,段寒烟几近力竭,一步步地向后退去,直到被他逼至断崖。
那是实力上的绝对碾压,魔君问方纵横两界千载,不死不灭,绝不只是能止小儿夜哭的传言。
段寒烟一身的血,面上也有些脏污,目光却突然变得柔软温和。
他远远地看着我,做了一个口型,我看不清,眼前一片模糊。生命不断地流逝,我连抬手给自己擦去泪水的力气都没有了。
入凡以后,我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悲伤这个情绪。
谢珏举起剑,暗空晦涩不明,然而就在这生死决战的最后一刻,神鸟踏空而来,一声凤鸣响彻云霄。
四方的风景一下子就变了,这是守元大阵的最后一式——幻象。
相传陆挽月真人云游百年回到守元宗,看到花谢而悟道所创制出来的。
它还有一个更闻名于世的名字——幻真秘境。
进入秘境以后,就算在现实中已经奄奄一息也能重获新生。
开启秘境需耗费极大的灵力,往往都是由守元掌门和几位长老联合支撑。而现如今的陆从殊刚发了病,他又是怎么撑起来的呢?
我静等了许久才睁开眼,清醒以后就好像重铸筋骨,神清气爽。
眼前是一片花海,香气浓郁至极,直呛的人要昏昏睡去。
我正欲往前一步,却突然被人从后方捂住了眼。
那双手冰冰凉凉的,很熟悉又很陌生,纵然隔着百年的时光也还是那般亲切。
我屏住了呼吸,生怕这场幻境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破碎掉。
“——猜猜我是谁?”
男人的声音醇厚低沉,他整日里严肃正经,只在私下里会这样温和亲切。
这个问题太难了,一时之间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掌门?真人?师父?
抑或是——父亲。
第14章
三十八
师父这一生都活得无比严谨,每一步都是照着道祖玄经中的指示走下去的。他的关门弟子也是这一代年轻人中最惊才绝艳的,天资卓越,沉稳持重。
他的履历在历任苍山掌门中谈不上华丽,但至少是挑不出一点错处的。
纵观师父的人生,他只犯了一个错,那就是把我带回苍山。
谁能想到呢?陆挽月真人唯一儿郎的父亲竟是苍山的掌门。这实在太过荒诞,大概就是一直陪在师父身边的师兄也会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一桩永远无解的情事,翻遍三坟五典九丘八索,也不会有人知晓苍山掌门和守元宗掌门的胞妹是如何纠缠在一起的。
先前我们仅在叶城宴上有过一面之缘,我对苍山掌门和他的首席弟子只有一个印象,那就是冷。究竟有多冷,我后来到了苍山,见过那些万万年也不消融的冰雪方才知晓。
燕南和越北长期以来关系不睦,苍山和守元宗更是势同水火。但同为人族魁首,在对外上总归是要有些合纵连横的。
于是就有了叶城宴。
我和陆从殊的私情曝光在叶城宴上,日后我挑动陆从殊杀死魔君问方也是在叶城宴上。
燕南和越北,说着似乎隔得很远,但实际上只要越过叶城就到了彼方。
我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