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只觉他浑身上下,无论是举动亦或是神色都有些不符常理,莫非……是那杯凤凰泣发挥了效用?他以为自己入了梦,所以将我当成了本不能再重逢的昔日故人?
如此,好像就说得通了。
便在此时,手心传来阵阵钝痛,我不禁皱眉,将硌在我手心下的硬物拿起,置于眼前——原是先前被静姝扔下的同心烛。
同心烛……生辰……
几番思索之下,我忽然有了主意,决定顺着他抛给我的杆子向上爬。至于之后的事,且走一步看一步。
“云杪,我……”顿了顿,“我是来为你庆贺生辰。”
“我知道,你再坐过来些呀。”说着,他又笑了一下,凤眼低垂着,平添几分温顺的意味,像收敛毒牙的蛇,耐心等待猎物的上钩。
我不愿被当作猎物。
可眼下别无他法,也只能遂了云杪的意,朝他那处挪去几步,又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似是伸手想拉我,但我动作比念头闪的还快,下意识地就侧身避开,他便什么都没抓住。手在半空僵了片刻,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柔声道:“碰一碰你,也不可以吗?”
我点头。
往日在冠神族,我还是截木头的时候,不通五感、不识情爱,对什么事都不清楚、不在意,因而即便他对我做些逾矩的举动,我也只当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我有了喜欢的人,他也有了要结亲的人,理应避嫌,不然徒惹争议。
云杪静静看我,眼神晦暗难明。
我知道,只要他想,他定能有无数种手段,让我心甘情愿地坐在他身边不敢动弹。然而他却没再逼迫我,只淡淡道:“也好,你想离我远一些,就远一些。”
我垂下眼,没吭声。
手里拿的赤烛沉甸甸的,不知是其本身的重量太沉,还是里面承载的回忆太重,每多看上一眼,我的心就会莫名跳快一分。
不能再看了。
我别开目光,手在烛芯上晃了一下,燃起簇火苗,又推掌借风,将这赤烛送到云杪面前。
“你……许个心愿罢,然后将这烛火吹熄。”
怪的是,那边始终没有传来烛火熄灭的声响。我等了又等,终于等不及,向那处悄悄瞥了一眼,这才发现,方才推出去的赤烛,早已被他推回到我面前。
一息烛火,曳曳而升。
“今日不是我的生辰,你忘记了?你那时还问我……”
赤烛霎时光芒大作,我微微睁大双眼,在这片绚烂火光中,耳边似传来一个清亮的音色,与云杪的接下来的话语交叠重合在一处。
“你那时还问我,我怎么能不记得自己的生辰?若是真的想不起来,你就将你的生辰送给我。这样来年今日,我就也有生辰可过了。”
——主人怎么能不记得自己的生辰?这样吧,若是真的想不起来,我将我的生辰送给你。来年今日,主人就也有生辰可以过了。
“你还说,以后的很多年,你都会陪我一起过。”
——不对不对,不仅仅是来年今日,还有来来年的今日,来来来年的今日……总之,以后的很多年,我都会陪你一起过。
“我听后,觉得有些可笑,你问我笑什么,我就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现在虽这样想,但总有一日会觉得厌烦,会想离开玄丹、离开我的身边。可你却不信,偏要说什么,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我不会厌烦,不会想离开玄丹,更不会想离开主人的身边。反正,就像那句诗里说的一样,我心……我心……唉,总而言之,我的心就跟那块石头一样硬得很,怎么转也转不过来的!
“之后的许多年,我总是会想起这句话。”云杪垂下眼,脸上神情似是有些怀念,“想……如果那日|你说的是真的,该有多好。”
177.
我先前总是不太明白,为何我的耳边总是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幻听,而说话的那个人,分明顶着与我相同的声线,语调却是截然不同,既轻快又明亮。
是我羡慕也羡慕不来的无邪姿态。
现在我终于明白,在我耳边说话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前世——竹罗,而云杪自始至终想见的人,也从来都不是我。
可无论是竹罗,又或者是烛罗,都已经走了。
走了,就是不在了,你再怎么想着他、念着他,他也永远不会再回来。
我不知是怀着什么样的神情,轻轻吐了口气,将那烛火一举吹熄,望着那丝缕青烟,只觉如鲠在喉。
好半天,才艰涩道:“云杪,你不要再……活在过往当中。权势、地位,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都已经有了,区区一个侍从,又算得了什么?”
“你若是因为愧疚,所以放不下,那我告诉你,你亏欠他的,他不要你还了,而我所亏欠你的,半月之后,定会亲手奉上。”
云杪抬眼看我,仍是微微笑着:“每一笔账,你都要算得这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