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男女们如鸟兽逃散,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荀宴回首,对上用一种“哥哥好厉害”的眼神看来的静楠,难得头疼。
教育自家的小姑娘,他自然不可能那么冷酷,不由在斟酌更委婉的语句。
他甚至不知,她是否已懂了这些事。
“圆圆。”荀宴含蓄道,“有想一起系同心锁的人吗?”
“哥哥呀。”静楠神情认真,“已经答应了哥哥,不会再和其他人一起了。”
对上她澄澈的目光,荀宴愣怔一瞬,有些分不清她的话语只指代这次,还是今后的每一年。
但这样的结果,确实是他想看到的。
“好。”他如此说道,“哥哥也不会和其他人一起。”
…………
清风镇的尽头,伫立着一棵巨大的梧桐树,足有七丈高,据传已经生长近百年。
抵达梧桐树前,需要经过川流不息的人群,迈过浅浅河道,再在一片田野中穿梭片刻。
那片田野的终点,便是这棵郁郁葱葱、宛若一柄参天巨伞的梧桐。
虽是初春桃花季,它已经生长出密密的翠嫩枝叶,即便在夜间,也能清晰感受到这棵梧桐的生机。
为方便行人,道旁置满照明的花灯,静楠远远就望见粗大树干上挂了一串又一串的同心锁和红绳。
路途玩乐耽搁了些许时辰,夜已深,这时候,无人再来挂同心锁了。
仰首看着那密密的锁和红绳,静楠第一句话是,“好像很重。”
那些锁虽不是纯铁打造,但经年累月下来,梧桐树已经承载了太多,重量不可小觑。
荀宴扫视一圈,亦颔首,“系的人太多了。”
人太多,就失去了特殊性,即便真的有仙人,恐怕也容易忽略这一块。
不过,他本就是随着静楠的心意来凑热闹的。
欲让她另择地方,荀宴才一息没看住人,再转眼,人已经凑到梧桐树下,在跃跃欲试地爬树了。
荀宴:“……圆圆。”
许是这呼唤声太小,静楠没有停下动作,见这棵树枝干巨大粗糙很好爬的模样,当即就窜了上去。
这爬树的身手可算利落,顷刻间就到了中间,长长的裙摆也无法阻挡她的步伐。
方才还是乖巧漂亮的小淑女,下一刻就成了窜树的猴儿。
荀宴无奈地抚额,继而又不由含笑,并不出声,怕惊扰了她。
被枝叶掩盖,静楠身形渐渐都没入其中,荀宴依旧专注地抬首凝视。
簌簌叶动中,忽然,从其中探出一个小脑袋,那双亮晶晶的眼眸盛满惊奇,“哥哥,这上面有好几个鸟巢。”
她看见的鸟巢中,还有几颗小小的蛋,只是不知孵蛋的鸟儿去了哪,夜深时刻,它们本都应该早已回巢。
静楠将鸟巢的情况道出,荀宴沉yin道:“要把它们带回去吗?”
这样一说,静楠顿时就想到了数年前孵出啾啾的场景。
她记得更清的是,当初啾啾为了救她,大叫着把她闹醒,领她藏在衣橱后又转身离去的背影。
静楠的情绪rou眼可见得低落下去,轻轻道:“不要,鸟儿可能被我惊走了,待会儿就会回来。”
在她心中,最想要的玩伴依然是啾啾,她也不会再像对啾啾一样,去孵第二个蛋。
有些意外于小姑娘的拒绝,荀宴很快就记起啾啾之事。
啾啾……他搭在椅背的手无意识敲击两下。
清风镇消息闭塞,能探听的极为有限,古丘每次告知他的事情,在稍微大些的城镇,其实都很容易得知。
那只颇有神通的小鸭子,在荀宴的猜测中八成已经没了性命。
但毕竟没有确凿的消息,他从未如此告诉过静楠。
已经过去了四年,他有些恍然。
最初远远离开熟悉之地、熟悉之人的原因,是为了保护静楠,因他能明显察觉到皇帝的用意。后来,却是渐渐习惯了这般只有两人的平淡生活,不再去想其他。
但那些人和事终不可能永远抛下,也许……是时候去联络他们了。
静楠在高高的树梢系上同心锁,慢慢落地。
似是因有心事,她在扶上轮椅时呆了片刻,直至荀宴的一声呼唤回神。
“怎么了?”青年询问她的神情带着温柔。
看着看着,静楠忽然伸手去捏了把,让荀宴愣怔。
面对他疑惑的眼神,小姑娘认真道:“刚刚忽然感觉,哥哥不是真的。”
荀宴失笑,很快又沉默下去。
静楠这样的感觉,他这几年有过许多次。
梦中,血色与火光交织,和他分别许久的圆圆失去了明亮的双眸,无力地躺在地面,身下流淌的鲜血几乎染红了整片土地,气息奄奄。
她发出破碎的声音,似乎很是不解,在问他为什么。
转瞬间,那场景又转为他毫不犹豫砍下建平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