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帝和荀宴心中,静楠仍是个懵懂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关于她发烧可能是有人特意设计一事,就没有告诉她。
另一厢,却已顺藤摸瓜,摸到了淑妃身上。
没有证据,但背后处处都能看到她的影子。
“淑妃……”荀宴皱眉, 不明白她何时与静楠结怨,二人分明都没见过几面,也无利益之争。
皇帝冷哼, “朕前几日向她和老二漏了口风,暗示了储君一事,想来她因此心中不快,见朕宠爱圆圆就特意如此。”
乍听是这么个道理,但荀宴总觉得,淑妃即便骄纵些,却不傻, 她要对付一个小公主,会用如此明显的手段?
即便是派遣一个名义上教导的女官, 再暗中折磨, 都比直接害静楠生病要聪明得多。
他将思虑慢慢说了出来。
如果是其他人, 皇帝定不以为意, 但这是好不容易修复关系的儿子, 当下也没有反驳, 沉思数顷道:“那稳妥起见,就先按捺不动,朕着人去盯着淑妃那边,有异动再说。”
只能如此,荀宴道:“今日臣要出宫一趟,圆圆那儿,就拜托给陛下了。”
自从前夜皇帝说出“买他一辈子”的话后,小姑娘当了真,自此像个小尾巴时时刻刻跟在他身后,如果他做出要去办事的架势,就脆生生问道:“哥哥,银子还不够吗?”
他若说不够,小姑娘就会说:“那静楠再去挣一点儿。”
然后跑去皇帝那儿拿东西。
只短短一日多,皇帝贴身的玉佩、最喜爱的砚台、把玩的小瓷瓶都被小姑娘要了过来,最后统统进入荀宴的口袋——库房。
此时被荀宴提醒的皇帝,竟不知自己该高兴于圆圆对自己的亲近,还是要醋于她讨好自己全为了阿宴。
罢了,都是债。
皇帝酸甜交加,这一儿一女么,他只能多包容些。
他开口道:“圆圆依赖你,她大病初愈,若不是她去不了的场合,还是带上她为好。”
荀宴心神微动,想起小姑娘病中的话,犹豫两三息点头。
…………
…………
荀宴此次出宫,一为孙云宗,二为等候自己多日的友人们。
在孙云宗向他求助的当日,荀宴便已传信至天水郡,算时日,那边和他差不多也要联系上了。
有件很在意的事,荀宴想亲口问他。
出宫为巳时,明日高悬空中,刺目灼人,不敢直视。
经历了密密的几日雨,天气渐渐升温,站在阳光之下也能感到热意。
荀宴没有备马车,在二人面前的,是一匹立在树荫下高大健壮的骏马。
马儿通体洁白,唯有尾巴尖儿一撮呈灰黑,仿若雪白的笔毫沾了点墨水,轻轻一甩,透着潇洒。
早在天水郡,静楠就随荀宴学过骑马,对这件事并不畏惧。
何况这马儿看着威猛,实则很是亲人,见到她就亲昵地俯首碰来,并舔了舔她的头发,将垂在肩旁的几缕头发舔得shi漉漉。
“上得去吗?”荀宴问。
静楠点点头,左右看过,手握上敷住马鞍的鞍绳,努力往上蹬了两下,成功坐上马背。
马儿轻轻嘶鸣一声,很快平静下来。
荀宴眸中闪过笑意,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原地一跃而起,就稳稳落在了小姑娘身后。
静楠好奇地把脑袋往后一转,被荀宴用手轻轻拨回去,声音在长日下少了分沉,“在马背上不要乱动。”
静楠不再摇头晃脑,立刻乖乖坐直。
扶正她的双肩,荀宴驾马带她慢慢往一条隐秘的街道踱去。
孙云宗在京城的地位堪称微妙,从公主府搬出后,他做起了布帛生意,因材质好价格压得低,瞬间就抢走了京城几大布庄的生意。
几座布庄身后东家都有来头,孙云宗同时得罪几方势力,不可谓不危险。
哪知他是故意如此,在几大布庄找上门后,主动赔罪,道出想要和他们合伙做生意的想法,并让出绝大多数利润。
由此,和那几位东家熟络起来,初步在京城结交一群小有势力的富贵之人。
布帛生意就此稳下,转头他又开起了酒楼,如法炮制,再次结识京中各大酒楼的幕后人。
他于经商一道极有天赋,几乎无论做哪一行都能大获成功,短短三年间,除却不能沾染的官营生意,其他几乎都有涉及。
难得的是,无论哪次遇到磨难,他都没有找过大公主。
二人偶尔来往,只谈风花雪月之事,绝不论其他。
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孙云宗天生擅长此道。听来是个市侩商人,偏因了谪仙般的容貌,令人无法厌恶他那满身的铜臭气。
甚至有人愿意举荐他为官,或将家中女儿匹配,都被他婉言相拒。
孙云宗道,他无意为官,也不知自己失忆前是否有婚配儿女,不可冒然与人议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