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令清荷去取锦盒,道:“昨日去得匆忙,还未把这份拜见礼送上,这是给郡守大人府上人和我那学生的,还请不要推辞。”
荀宴粗略一扫,都不是特别贵重,便也不拒绝。
出了客栈,街道依旧拥挤,他看一眼天色,抬脚去了隔壁第九街,有人提过一嘴这里的醉鹅,静楠途中便已惦记了。
再过半月左右,荀宴就要回天水郡,但这次他不准备带上静楠。
路途太长,他一年左右便回,实在没必要让她也受这奔波之苦。再者,不同于上次的籍籍无名,如今她明晃晃的公主身份摆在那儿,这次再直接把人带走,势必会引起争论,甚至会引来御史参奏。
脑中将近日需要做的事一一捋清,荀宴再抬首,发现了一位极其眼熟之人。
那人正与一官服老者作别,见到他眸光一动,大步走了过来,“荀大人。”
荀宴颔首,“孙公子。”
正是当初牵扯进大公主和驸马和离一案的孙云宗,他本以为此人为避免麻烦应会离开京城,但看模样,孙云宗显然在上京过得不错。
想来是个长袖善舞的人物,连不苟言笑的兵部侍郎也可与他交谈甚欢。
“听说荀大人往天水郡任职,竟不知已归京了。”孙云宗露出淡淡笑意,他容貌极其俊美,浅浅一笑令人如沐春风。
只在相貌上便有巨大的优势,无怪能轻易得人欢心。
荀宴嗯了声,看他有何事要说。
“在下有件事想拜托荀大人,不知可否借步说话?”孙云宗扬眉,“正好,也可一起用个午饭。”
“不用,我稍候还有事,可直说。”
早知这荀三郎为人直接,不喜迂回,孙云宗微微一顿,颔首道:“好,那至少请荀大人给面子喝杯茶。”
二人移步茶楼。
提壶倒茶,孙云宗道:“想来荀大人也清楚我当初在何处出的事,三年来我一直在当初的落难之地附近打听,但都毫无所获。荀大人贵为郡守,不知可否帮在下一个小忙。”
他自嘲一笑,“无过去之人,也无未来,我实在想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否尚有家小在等待。”
最后一句话让静听的荀宴看了过来,神情微动,“一点都没想起来?”
孙云宗摇头,“如果有一丝线索,在下也不必求到您这儿来。若荀大人能出手相助,不管是否有结果,孙某必定涌泉相报。”
“不必。”荀宴以指节敲击桌面,沉思道,“我会提前修书着人去查,是否能查到,只看天意。”
孙云宗大喜,坚持要给报酬,依然被荀宴拒绝。
分明行的善事,荀宴冷淡的脸色却好似要债一般,离去的身影也是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定定望了会儿,孙云宗含笑摇头,到底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公主的评价,果真半个字都没错。
对待这位,只需道出实情,多余的什么都不用做。
至情至性。
***
耽搁些功夫,荀宴进宫的时辰稍晚,已是晚霞西斜。
好在荀宴进宫令牌与通道皆与他人不同,亦不受落锁拘束。
甫一入宫,他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同寻常的氛围,宫中禁卫与以往不同,换了不少新人,紧绷的状态表明他们时刻处于警惕中。
这个时候,皇帝应当还没有向那两位公布结果。
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荀宴目光凝在刚用水冲洗过的地面,脚步瞬间加快。
皇帝寝宫四周侍卫肃身凛然,荀宴出现时齐刷刷望了过来,目带审视,下颚紧绷,几乎是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
槅扇紧闭,从细微的缝隙中,仍有浓烈的药味逸散出来。
他向内侍禀过来意,片刻后,全寿迎了出来,“大人快进,圣上正等您呢。”
“嗯。”荀宴解下佩剑,快步随全寿行走,越往内,神色越发凝重,他看见了不下三位太医。
还有谁出事能召集如此多太医?不言而喻。
“出了何事?”荀宴边走边问。
全寿压低声音,“圣上和陈大人、二皇子发生了口角,圣上气急攻心犯了旧疾,至于外面……都是些不懂事冒然放二皇子入内的内侍和侍卫,被处置了。”
大皇子、二皇子因背后有两大世家撑腰,地位卓然,在宫中向来多得三分薄面,这是众人私下的默契,皇帝也知道这回事。
何况,其中还不知有多少世家的人。
但这次,皇帝偏借这个机会处置了一批人,说明已是震怒,下定决心要扫清身侧。
荀宴颔首表示知晓,速度未减,下一刻挑开帘子。
皇帝半坐在龙榻上翻阅奏折,额头敷着冷巾,看模样已经冷静下来。
他的身侧,趴着一个熟睡的小姑娘,露出半张雪白的脸蛋,乌发披散身后,不是静楠又是谁?
见到荀宴,皇帝一笑,正要开口说话,随即意识到有人在睡,到嘴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