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传天水郡郡守述职,你们守在这儿做什么?”
皇帝给荀宴传令时,说的是莫要让他惊动任何人,也是不想让他给京中人发现的意思,没想到尚书令、中书令一早守在了此处,恐怕就是在特意等他。
世家耳目之灵通,皇帝早有领教,可这会儿结结实实又被恶心了把。
他笃定自己的人没有问题,最有可能的,恐怕是他们在天水郡中安插了人手,看出破绽,或者是在路途中有人认出了荀宴。
尚书令开口道:“两位殿下于三日前抵京,如今都已休整好,臣是来问,陛下准备……何时定储?”
话语间,他的余光不住往荀宴身上瞟,传这人回来的时机也太过巧妙,当真没有任何问题吗?
三年前,二皇子对他道荀宴是皇帝私生子时,陈灵并不相信,道外孙奇思异想,而后爆出九公主之事,证明了他的正确。
直到现在,陈灵依旧不相信外孙当时的猜想,不过他确实也认为,陛下对这个年轻人,当真重视得出乎寻常。
暗暗逼迫的语气让皇帝大怒,顾忌有荀宴和静楠在场又压了回去,冷冷道:“你们是在催朕?”
“不敢。”两位大臣齐齐道,“只是考校之法也已实施,最终结果也待陛下定论。储君为立国之本,陛下,此事再拖不得了!”
“朕看你们就是怕朕何时出了意外,最后还没定下太子,是也不是?!”
“不敢!”两人又跪地和声,但皇帝瞧他们的模样、神情,无一不写满了“逼迫”二字,气急攻心,他试图深呼吸一口来平息心绪,可一闭目,身体竟微微摇晃了下。
“陛下!”那二人又叫起来,这次是真心实意的害怕。
荀宴眼疾手快扶住了人,垂眸道:“陛下此时显然无意谈论此事,二位大人跪在这里未免难看,也有胁迫陛下之意,不如先回府,等陛下有了决定,定会传你们。”
他作为一个小小的天水郡郡守,竟敢在尚书令、中书令下跪时仍站立,且说出这等不客气的话,着实让二人气恼。
若非看他实在受宠,其父荀巧又是御史大夫,就算是当着皇帝的面,二人也要骂上一骂。
最终,二人也只是冷冷扫去,再向皇帝告退。
“老奴去传太医。”扶皇帝回座,全寿立刻要离去请人,被皇帝招手拦住。
“三天两头传太医,朕又不是要死了,没眼力见的老东西。”脸色发白的皇帝,骂起人来依旧中气十足。
这……全寿踟蹰,随即被荀宴一个眼光暗示,当下明了,口中道“那奴婢先告退”,实则还是暗地去请太医。
他们私底下的眼神官司,皇帝看得清清楚楚,只不想扫荀宴颜面罢了。
下一刻,一杯温水凑到眼前,皇帝当即露出笑颜,“父皇的小乖乖,真懂事。”
静楠不明所以,“父皇?”
皇帝一愣,“怎么,哥哥没和你说过父皇的意思吗?”
小姑娘诚实地摇摇头。
顿时,皇帝又觉心绞痛了,这一个个的都当他是什么啊,身份都认了三年,他的小公主竟还不知道“父皇”这个词的意思!
怒视荀宴,皇帝一把将小姑娘拢到身边,耐心地和她解释起来。
总结来说,“父皇”即为“爹爹”的意思,静楠已经很了解这词的含义了,只是……
她好奇问:“阿娘呢?”
小姑娘还记得,皇帝身边有很多姐姐陪着,那里面难道有阿娘吗。
皇帝下意识想要拿出演技,编个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来给小公主听听,结果被荀宴一看,气焰立刻短了三截,张口的话变成了,“哪有什么阿娘啊,你就是朕一个人生的。”
第56章 疑惑
有荀宴在, 静楠自然没这么容易被骗。再者,她早已开始学诗词,古往今来都不缺情诗, 洪琼枝给她讲课时有意无意便也会涉及些男女之事。
小姑娘皱着眉头, 认真教育了皇帝一句,“伯伯骗人,这样不好。”
仍没有让她流畅地唤出“父皇”这个称呼,皇帝求助于荀宴,最后做出了“外人在场时必须唤父皇”的约定。
看着静楠毫无所觉的眼眸,皇帝想:这孩子怕是还不知道公主这个身份的意义。
继而微微笑起来,不知道也好, 他已经厌烦了那种或讨好或完全遵守礼仪的笑。当初格外看重这个孩子,不也是因为这点么。
瞟了眼外边灰蒙蒙的天,皇帝留荀宴在宫中用了午膳。
几年来荀宴对他不再那般抵触,父子二人交流频繁, 感情自也好了许多。
其乐融融小半个时辰, 皇帝终于开口道:“你两位皇兄政绩持平,各有千秋,但二皇子行事狠辣, 朕以为他戾气过大不堪为君。”
二皇子表面沉稳如君子,实则处事手段极为凌厉, 小错变大错, 大错必有一死。
若真是大罪也就罢了,有些小吏不过是犯了小错,就被革去官职赶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