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寨中怀疑有人潜伏入寨,他就是首当其冲的那个。
毕竟他这几日在寨子里来来回回,即便尽量低调也有不少人看见。连星的性格他能摸准,但他在寨中会做何事,荀宴却不得而知,难免会招来盘问。
这种盘问,他肯定过不了关。
在朱一留桥山寨查探的前提下,他没有必要再冒险,令自己处于被动之中。
因此,在得到了充分的情报后,为以防万一,荀宴当机立断卸了伪装离开。
他穿着宽大的青色外袍,山风一吹,外袍猎猎鼓起,似要飘然离去。
但外袍鼓起不仅因大风,更因其下掩的一个小姑娘。
静楠被牢牢缚在荀宴胸前,脸蛋贴在他胸前,仅露出一点发丝。
那几缕发丝早已被风吹得凌乱不已,有些更直接竖了起来,直给静楠扎了无数个冲天辫。
人力奔跑之下颠簸不已,静楠却一点儿不觉得难受,起初还睁着眼睛偶尔望一望荀宴。
从她的角度,只能瞥见棱角分明的下颌,抿成一条直线的唇冷冽无比。
但这是她熟悉的哥哥,静楠一点也感受不到其中的冷漠,反而无比安心地趴着,睡着了。
小半个时辰后,荀宴找到藏在某地的骏马,一跃而上。
连半刻停歇都没有,他马不停蹄地直接赶赴天水郡的水泽县,根本没有想过回客栈。
早在两日前,他就已经传信给客栈中的众人,让他们直接入郡,提前在里面租下宅院。
赶路途中,荀宴抽空看了两眼静楠,幸而有衣带绑住,她待得极其稳固,绝不会掉落。
何况小孩在睡梦中也没忘记揪紧他的衣衫。
后方没有追兵,荀宴本没有必要如此急迫,但他不想带静楠在外多待一夜,必须在水泽县关城门前抵达。
水泽县毗邻安远,郡守府就设在此处,因此这里的治安相较于他地要好上许多。
不过,由于前任郡守已经离开两月有余,衙署中又各分势力,如今上下并不齐心,也就不像从前那般安定。
荀宴将进城门时,竟被直接索要三文钱作过路费。
马儿停留在大门前踱步,不耐烦地喷气,发出踢踏之声。
荀宴握紧马鞭,冷冷道:“谁给你们的权力,向过往百姓收取路费?”
他明显是外来人,城门守卫都看得出来,起初只是见他衣着一般面孔生疏才下意识拦人收钱。
如今定睛一看,此人身下骏马赳赳,气势非凡,神情冷肃的模样连曾经几位郡守大人恐怕也不及。守卫们下意识沉默了下,暗地里交流眼色,不敢承认自己被一个年轻人给吓住。
可周围百姓穿梭,都在有意无意望着他们,不管如何不能怯场。
最先开口的守卫道:“一地有一地的规矩,水泽县申时以后入城就是要收取路费,你来之前没打听过吗?”
马鞭一指其他人,荀宴道:“那为何这些人都能自由出入?”
“哦,他们都是本地人嘛,自然不用。”
见守卫理直气壮不觉有亏的模样,荀宴目含冷光,脑中思虑此事要如何解决。
无论凭借武力或亮出身份进城,都非他所愿,此次进城的目的不在兴师动众。
但他没想到,水泽县下面的人已经大胆成这样,竟私下收过路费。
此事如果在上京一带发生,当地官员都要受到严惩。
交三文钱并不难,但……
荀宴又看向其中一名守卫,眸中厉色竟让那人下意识腿软了瞬,不自觉握住了腰间兵器,“这个规矩是谁定的?”
发觉他们十分警惕自己,荀宴微微缓了语气,“我听说天水郡的郡守已经卸任月余,不知这规矩是否为县丞所定?”
“关……关你何事!”守卫已认定此人要找茬,手齐刷刷按上了兵器。
目色微沉,荀宴欲再开口,身畔忽然传来一道柔声,“我替这位公子付路费。”
双方齐看去。
只见城门前驶来一辆红盖马车,车身玲珑,有环佩作饰,显然为女子所有。
车窗已开,从中露出一张明眸皓齿的美人面,对众人微微一笑道:“为这等小事在城门前争执不妥,时辰不早,其他人也要进城呢。”
“洪姑娘。”守卫认出少女,当即收手挺身,“既是洪姑娘开口了,那我们直接放他进去就是了。”
“不必。”少女婉婉道,“规矩还是要守的,这位公子初来乍到,想来还不熟悉此地,所以不愿交不打紧,我替他交这一回。”
守卫露出称赞之色,“好,那我们就收下了。”
荀宴旁听完毕,不仅没有丝毫感激,反而有些异色。
此人看似是帮他解围,却开口就肯定了规矩一说,认定收取过路费的规矩合理,实则是在帮守卫。
乍看之下,反倒是他蛮不讲理,扰乱公序。
若非事出巧合,他都要以为此女早与守卫勾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