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榴一时没有说话。
姑娘握着手机,有些走神。
她似乎这时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还是她军训的教官。
和教官一起过了中秋,还真的有些微妙。
过了好一会儿,江榴才低下头,“不会再生病了。”微微一顿,“当时就是太累了。”
周泊辰看着她,半晌,唇角略略挑起,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懒散,“娇气。”
江榴低着头,不服气地小声辩解,“我不娇气。”顿了顿,“是真的很晒。”
可是说完这句话,自己却又怔了怔。
她想起来,周泊辰被拉去部队训练当教官的那一段时间,好像正好是暑假的七八月份。
那个时候,应该更晒。
江榴还听别的排的教官在休息的时候,跟学弟学妹们说,当时他们训练的时候,哪里有你们现在这么舒服啊,几个小时没得休息,连长就拿着个皮带在旁边站着,一言不合就甩下来,能让你们在太阳底下站着不动就算好了。
现在想来,这还只是教官训练而已。
当兵真的很苦很苦。
江榴这么想着,也不知为何,忽然就想起什么。
她抬起头,望着周泊辰,问道:“你现在还想当空军吗?”
周泊辰的身影微微一顿。
他很久没有说话。
江榴垂下头,望着自己的手机,声音低低的,“当时你为什么最后没有去空军学院?我听说是过了招飞的。”
周泊辰望着江榴。
姑娘低着头,夜色仿佛将她的影子也融了进去,微风轻拂,拂动她耳边的发丝,带着些许轻柔的意味,便悄无声息地钻进心底最深处。
心忽然微微一痛。
这件事一直是他心上的伤疤。
其中的缘由,没有几个人清楚。他也绝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就连在周家,也只有他和周父心里知道,但谁也不会说出来,久而久之,变成了隔阂,也变成了冷漠。
空军飞行学院在遥远的北方。
当初周父阻止他去,也是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夜晚。
周亦和许倩都出去了,只留下他们两个人在家中。
两个男人都沉默寡言,不会说话,更不会吵架,只是像两只暴怒到极点又Jing疲力尽的囚牢里的困兽。最后,周父说了一句话,十八岁的周泊辰猛地甩门离去。
夜风习习,江榴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周泊辰的回答。
她知道,他大概是不愿意谈论这件事的。
江榴低头,正想找个话题,换过去,却不想,听见了周泊辰的声音。
他的声音清冷寡淡,没有一丝起伏:“因为我母亲。”
江榴一怔,抬起头。
她有些意外。
周泊辰的妈妈,这是第一次亲口听他提起。
这么多年,周泊辰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母亲。
她对他母亲唯一知道的,就是九岁时被她不小心踩坏的那个航母模型,是他母亲离婚的时候送给他的,是周泊辰很重要的东西。
也是因为她弄坏了那个航母模型,让那个少年红着眼眶掀翻了她的果盘,所以后来她怕了周泊辰很久很久。
周泊辰望着远处的夜幕,侧脸轮廓在夜色中格外分明。他的声音也极淡的,“我父母在我九岁那年离婚,我母亲……”
然而,话没说完,江榴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江榴拿出手机,屏幕上却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怔了片刻,还是接起来,小心道:“喂?”
电话那边安静片刻,传来一个熟悉又温柔的女声:
“江榴,是你吗?我是岑晓。”
第24章 痛么?
江榴微微一怔,下意识看了一眼周泊辰。
周泊辰也正看着她。
男人的眼眸似漆黑的墨色,沉沉看不透。
过了一会儿,江榴方才低下头,小声应了。
岑晓在电话那边的声音格外温柔,“你泊辰哥哥跟你在一起吗?我听他朋友说,你和他都回家了。”
江榴说:“他在这里。”
岑晓笑了一笑,轻声温柔道:“那正好,可以帮姐姐把电话给泊辰哥哥吗?姐姐有话跟他说。”微微一顿,“他的电话我打不通,不知道是不是关机了。”
江榴微微抿唇。
姑娘低下头,低声答道:“嗯,好。”
说完,她把手机递给周泊辰。
周泊辰微微垂眸。
江榴小声道:“岑晓姐姐的电话,她说你的手机打不通。”
周泊辰没有说话,接过手机。
他神情寡淡,手放在兜里,转身走开了两步。
江榴望着周泊辰的背影。
风吹来他的声音,很低沉,听不清,似乎说了什么“医院”,其他就再也不知道了。
夜色深沉,寂静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