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顷从前被宗高晟带着见过宗骋野一次,那时候他们之间还是普通叔侄关系。
萧顷压根不知道宗骋野对他有这么大的恶意,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过宗骋野会讨厌他。
他被这神色怔在原地。
刚刚在葬礼上,萧顷站在最后一排,同宗高晟的亲近同僚站在一起,好像和来表示惋惜的人没什么两样。
只是现在细看,能见到他眼睛隐约发红。
萧顷说:“我和你父亲关系还不错。”他顿了一下,声音被风刮得有些虚弱飘忽,他片刻后才勉强说道:“你有什么困难,以后都可以随时找我。”
他比宗骋野要高一点,长得很平凡,全身上下却透露出一点长期处在高位的Jing英气质。
其实萧顷是个很成熟的男人,也是商业领域成功的佼佼者,能够站在宗高晟身边的根本不是普通人。
参加这场无端飞来的葬礼让他变得很虚弱,以至于没有即使躲开宗骋野很明显的攻击。
宗骋野说:“走开。”
顿了顿,他又狠声道:“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不然我让他们知道,你和宗高晟是一伙东西。”
宗骋野说完这些觉得痛快了很多,心里的郁结之气以一种自虐般的快感随着吐出来的话在萧顷脸上。
他没有再看萧顷惊慌失措的神色,仿佛同萧顷同呼吸一片空间的空气都是对他的侮辱,干脆利落地踏着泥泞的山土往停车的地点走去。
然而离开躲开萧顷之后,一切并不顺利。墓园外往来的车辆里没有他熟悉的。
宗骋野盯着渐渐一辆辆开走的车辆,靠在隐秘的树林后,给梁叔打了电话。
梁叔告诉他自己还被人流堵在山顶下,请宗骋野可以先坐别人的车回去或者再等一等。
宗骋野想起来是自己叫梁叔先下山不必在这里等的。
他此刻搓搓被水雾打shi的领口,缩着肩膀,被冷风吹到骨头,觉得万般后悔。
前来吊唁的车一辆辆驶走,宗骋野就躲在树后一辆辆数,一边祈祷梁叔的车能够早一点上来。
直到熙熙攘攘的停车场再一次变得空旷起来,只剩下一直静静地停在对角的一辆宗骋野从来没有见过的黑车。
山雾渐重,早上还亮的天此刻不遗余力地暗沉下来,现在是初秋,金黄的叶子在树上本是热的,脱离母体后便丢失了温度,滑向空中时是金子,落下时则带起一阵冷风。
偶尔有悉索的雨水落入他的后脖颈,逼着他打寒颤。
就在宗骋野的注视下,门突然开了。从驾驶座上下来一个男人,他也穿着黑色西装,打一把沉重厚实的黑伞。
他好像并不在意似的,没有绕过水洼,很平静地踩过泥泞,直直地朝宗骋野蹩脚藏身的方位走来。
他的腿被西裤衬得很修长,一迈步一投足皆是从容不迫,身上淡然的气质同宗骋野曾经看见过得每一个歇斯底里的人都不一样。
同被人从画报上剪下来似的,脸上温和的表情都恰到好处。
直到他停在宗骋野面前,宗骋野才意识到,他是来找自己的。
男人停在宗骋野身前大约一米左右不近不远的距离,方便宗骋野的注视而把伞沿略微抬高了一点。
他长相是东方的俊美一类,禁欲同理智仿佛夹杂在一起。带了一副矜贵的金丝边眼镜,鼻梁被眼镜边框托得很高,眼神并不因为藏在镜片后变得飘忽不定,反而异常清醒坦然地直视宗骋野。
他将手里的另一把伞递出去,客气地问道:“骋野?”
这并不在宗骋野的预知范围内,他愣了片刻,没有接过。
男人并不在意地笑笑,眼尾因此变得柔和一些。他礼貌地介绍道:“我是罗璧,你母亲的...弟弟。”
此刻宗骋野为自己的沉默找到了充分理由,这个名字他确信是自己第一次听。
罗璧也不再纠结于宗骋野是否相信他的话。他没有给宗骋野更多的反应时间。
等再刮起风带起树叶簌相时,罗璧略微侧身,微笑道:“这里很冷,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去我的车上等梁叔。”
宗骋野不容易随便就跟别人走,但罗璧身上确实有让他感到暂时安心的气质。
罗璧能够主动同他保持一点恰当的距离,这正是宗骋野此刻所需要的。
这一次他接过了伞,沉默不语地走到罗璧前面。
车一直没熄火,车里还开着很足的暖气,很淡的喀里多尼亚檀香木男士香水带着令人沉醉的醇厚气息像气旋一般升到车顶。
宗骋野将伞收到座椅下方的脚边。枕着真皮座椅渐渐放松下来。
起初他以为罗璧会与他谈话,至少说一些安慰他的场面话,宗骋野也做好了随时下车就走的准备,但罗璧什么也没有讲。
宗骋野身边是一位同样一言不发的陌生人,他盯着因车内外温度差而渐渐升起的白色雾气,在父母出事后的这半个月,感到从未有过的放松与心安。
他在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