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选想了想,实在是想不起来,他声音颤抖:“怎,怎么了?”
阿娇笑道:“他以违逆之行被长安令义纵逮捕审讯,不久就死了。义纵则以刚直不阿、不避豪强的缘故,迁任河内都尉了。”
陈选身子抖了起来,他捂着嘴哭了片刻,仍说道:“可是,可是,我母亲是先帝的长公主,与修成君不一样,他们能杀子仲,未必能……”
“那你知道郅都吗?”
陈选再次茫然抬头。
“郅都以……临江王侵占宗庙为由,将其招入中尉府审问临江王上书后自杀于狱中。”阿娇觉得自己的声音仿佛也浸染上了夜色的寒意,“时孝文皇后欲杀之,孝景皇帝却令郅都为雁门太守。”阿娇拍拍陈选的头,“昭平君是觉得自己的身份比临江王尊贵呢,还是觉得昭平君与陛下的舅甥之情比临江王与孝景皇帝的父子之情更真挚浓郁呢?”
陈选趴在地上,连哭都没有力气了。阿娇站起来,说道:“既然懂了,那你就继续跪着等陛下吧。”
说完领着宫人回了湢室,黄余就说去为阿娇收拾偏殿,阿娇允了,随他去。
入了秋,晚上连得很,阿娇把榻上的被子叠成一团,递给南客,吩咐:“你拿出去,给昭平君垫在膝盖下面。”跪是要跪一晚上,但是然后就这样在石板上跪一晚上怕是下半辈子都得成瘸子。
洗漱完,黄余来回话说偏殿收拾好了,阿娇裹着毯子,宫人捧着十二套新衣服到她跟前。阿娇移到偏殿,就把宫人们都赶出去,说自己要睡了。
等到外面的灯火渐渐都暗淡下来,阿娇才起身把枕头塞进被子里,然后施个瞬行咒往皇帝寝殿里。
皇帝不在,寝殿里却依然熏着香。
阿娇四处转了转,没觉察出什么不对劲。难不成当真是刘彻觉得自己这个身份不该进他的寝殿?不该啊!
外头只有一个小黄门守着,阿娇也不敢点灯,只能在黑暗中靠着月光勉强视物。
书案书架,妆案衣柜,寝殿内的湢室……阿娇一一检查,没什么特殊。她丧气地坐在脚榻上,想不通!
外头突然有说话声,阿娇连忙出去,结果发现是巡夜的小内侍。
阿娇又回到寝殿内。她想了想,怕自己是多心了,略一思索,祭起官牌。
在官牌的映照下,阿娇很快发现了皇帝御榻发出了极淡极淡的光。
她走上前,抓起织锦绣花的帐子,拿在手里反复翻看,终于发现了端倪。
这个帐子虽然看着轻薄,但是摸着还厚实,依这种织物而言,不该这么厚。阿娇仔细看上面的绣花,发现是正反两面的绣纹对不上。
阿娇走到靠墙一面,把帐子铺在地上的部分捡起来,用发簪挑开。
果然是双层缝在一起作一层,且两层绣花不一样。外面能看见的一层绣的是朱红的对鸟花卉、孔雀菱纹,里边一层……却是咒符。
阿娇暗道刘彻这个人是又被暗算了?
再一看,才发现不对劲,里层绣的都是杀鬼咒、解冤咒、破地府恶鬼咒之类辟邪除魇的咒术。
。。。刘彻这么怕死的吗?
阿娇在心里狂笑。不大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自己进去?
是所有人都不许进呢还是只有不能进呢?阿娇突然不安起来。若是所有人都不能进还好说,若是就自己一个不能进,那岂不是说刘彻知道自己不是人了?
阿娇看着被自己挑开的豁口,突然就恼怒自己怎么就忘了带针线。偏偏在这里又不知道针线在哪里。
阿娇干脆移回偏殿,好一阵翻找这样在一处矮柜里找到了针线,然后带着一整盒针线回到皇帝寝殿。
还好在地府的这几年自己还是好好跟着祖母学了不少针线活,不然她就只能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把棉凫喊起来了。
补好帐子,阿娇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不妥,才又回了偏殿,躺在床上。
“姑娘?”一个身影出现在帘子后面。
“嗯?”阿娇应了一身,做出刚刚醒来的样子。
南客拿着一只蜡烛走进来,替阿娇把床帐子挽起来,小声问道:“姑娘怎么醒了?”
阿娇靠着床笑道:“突然就清醒了,你过来坐坐,外边冷不冷?”陈莞的两个丫头,棉凫平日里话多一些也稳重一些,有事也都是她去干。南客则多沉默,阿娇到现在也说不清她是什么性子,只是记得南客好像是当年陈莞从人牙子手里救出来的。
南客坐在脚榻上,只看着阿娇。阿娇笑道:“什么时辰了?”
“四更天了。”
“四更天啊!”阿娇轻轻叹道。
“姑娘……是想陛下了吗?”南客轻声问道。
“你个小丫头胡说什么?”阿娇捂着脸笑道。
南客眼睛里也沁出一点笑意,烛光在她的眼睛里跳动:“姑娘近些日子,变了,变得像另外一个人了。”
阿娇心里“咯噔”一下,笑道:“怎么变了?总归是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