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好难。
皇太妃今年不过三十有余,保养得体,一股成熟风韵,此时正说着些场面话,秦妗便慢慢走了神。
适才,皇太妃专门叫人把她接进了华阳宫。作为她的小姑,幼时丧母后,皇太妃将她一手带大,自然是最最疼爱的。
华阳宫内,太妃手指一幅画卷,笑着对她说道:“妗儿,镇国公家的好儿郎,哀家看了都十分满意。你可有意?”
她瞟了一眼画卷,上面正是一名浅浅微笑的少儿郎,骑在高头大马上,俊秀清隽,扬脸看向画外人,一双墨眸温润有礼。
原来这就是冉白。
秦妗轻轻一笑,对皇太妃的询问不置可否。
皇太妃知道她意不在此,无奈地拧了拧眉,心下明白此事不能着急,只得徐徐图之。
当婢女收起画卷时,秦妗脑中却冒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若画的是卫岐辛那个纨绔王爷,会不会鲜衣怒马,更为张扬?
第15章 光天化日
皇太妃设下此宴,原本便是为了瞧瞧有没有资质上好的贵女可以许配给成国公家嫡子。
镇国公次子就不用提了,自然是留给她最爱的侄女儿秦妗。
宴已开席,茶点一律备齐,姑娘们只管吃喝玩耍,四处赏花,皇太妃则优哉游哉地坐着饮些小酒,暗中打量这十几位娇娇女。
秦妗陪她闲聊一阵,讲了些她感兴趣的京城八卦后,便起身离开席位,往扎堆的贵女处走去。
嬉笑打闹的场面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随着她的缓步走近,围着廉明玉的几位贵女心中都紧了一紧,又不敢立刻闪开,只好佯装继续玩耍着。
怎么,侄女儿这是变了性子?平时顶看不惯这些人的她,竟要主动加入。
皇太妃眼睛一亮,索性放下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
“今日一看,还是芙蓉园中的秋菊开得最别致。”
秦妗悠悠走近她们,素手一探,采了朵金黄灿烂的菊花,细细一嗅,转眸冲廉明玉等人微微一笑。
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
还似今朝歌酒席,白头翁人少年场。
鹅黄花瓣配着红裙美人,再加之她那一脸明媚如风的笑容,本应给人温暖至极的感受。
但在场的人只觉得一阵寒风吹过,连勉强的笑容都要挂不住了。
秦妗的手执着花jing,修剪得极为干净的指甲染了凤仙花汁水,殷红似血,那朵花仿佛都在风中瑟瑟发抖。
“妗儿——”廉明玉扬起笑脸,轻咳一声,打破了沉寂。
“此花名唤百鸟振羽,我也觉得十分高雅美丽,据说颇为名贵。可如今你直接将它摘下来,恐怕……”
她欲言又止。
秦妗倒不觉得有什么,低头把玩着花朵,眸光淡淡:“哦,你说这个?无妨,这是秦府里种的玩意儿,小姑进宫时带了几盆,如今便把它栽在此处。”
她随意把折断的花丢回丛中,拍了拍手,就好像手上沾了灰似的,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今日回去我就再送些百鸟振羽入宫,在宫人照料下,长势应当会更盛。”
这算得上是直接炫耀了罢?
廉明玉一噎,咬住了唇。
一旁的萧家嫡女连忙帮腔:“这样好的花,最适合你们二位美人,何不插进鬓发中,扮一回深秋花主?”
其他人纷纷笑着应和。
“这倒不错。”
秦妗点了点头,便俯身又采了一朵,别在廉明玉的耳旁:“这样优雅的颜色,最适合明玉你了。”
廉明玉:?
明明都是同一品种,她刚才随意扔掉一朵,结果现在把这朵给自己?
这样的羞辱,这样的暗示!
廉明玉气得小脸发白。
心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的秦妗瞧了瞧,还补刀道:“这花朵真是衬人,明玉的脸蛋看着更加白皙了,叫人好生羡慕。”
“既然如此,那我也为妗儿摘一朵。”
廉明玉咬牙切齿,刚伸出手,却被秦妗拦住:“多谢好意,只是我素来更喜欢墨菊。”
深紫色的墨菊在不远处怒放,犹如秦妗本人,百花丛中肃杀开,张扬而不自知。
巫清贴心地为自家主子的云鬓边上插了一朵,花色如墨,显得她清寒傲雪。
戴黄花的廉明玉似乎更俗了起来。
大家面面相觑。
廉明玉实在难堪,眼眶微红,只好默默挽起好友的手,活像被秦妗摧残过的小白菜。
秦妗不曾注意到这些小女儿家的细枝末节,又随便与别人讲了两句不痛不痒的话后,便被皇太妃唤了过去。
“妗儿,你今日怎么有兴趣和你口中的那些个小姑娘们闲玩了?”
秦妗谨记“做个大家闺秀”的要求,端坐着,仪态优美。
她落落大方地笑起来:“我要是再独自坐着,小姑又该担心起我不合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