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看见她被人吻得红肿的嘴开始,那句憋了很久的“我们谈谈”彻底哑火,卡在心脏往上三分处的气管里,心肺是火辣辣的, 胸膛是鼓胀胀的。他觉得她应该看得出来,但一句“有事吗”彻底把他划开, 往里面塞上成吨的冰块, 想要置他于死地。
“路过, 你的水。”
周棠雨抬手。
连宝注意到今天这种场合, 周棠雨竟然穿了件灰扑扑的夹克衫, 但颜色暗沉、款式普通的衣服在他身上,非但没有压下他的肆意和桀骜,反而沾染上不羁, 变得显眼起来。这人早不靠衣服撑场面, 也更危险。
连宝没去接水, 而是道:“我不要了, 麻烦周总往前走两步,替我丢进垃圾桶,谢谢。”
噢,是垃圾。
周棠雨提着瓶子往垃圾桶方向走去。
连宝不由松了口气, 正想着赶快回会场里去,冷不防周棠雨停下:“新男朋友?”
连宝心一下沉了下去,从见到周棠雨她就有种诡异的感觉,他太平静了。当然她也可能是自作多情,他只是完全把她当做陌路,但连宝没法不想起一件旧事。
在十三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连宝迷上从小路上学。当时学校后面有条废弃的铁路,那段路不怎么通车,因此吸引了商贩们在铁路两边摆摊,其实比学校正门还要热闹一些。但地摊都是下午才出,不出地摊的时候人很少。夏天的时候月桂密密麻麻地结了果实,浓密的树冠挡住了视线,地上还会掉一层细小的果子,连宝喜欢一边走一边踩那些果子。家里的保镖打扮成普通人,跟在不远处,不会打扰到她。
连宝开始没注意到那个带刀疤的男的,她看见一群小孩在那排队还以为是发小广告的,也想过去领个什么,被赶上来的自家保镖推走才看见刀疤男裤兜里露出的刀把。
其实刀疤男都没给连宝眼神,导致连宝一度失望,她挺想尝试一下的。连宝也没见过刀疤男为难大院里的孩子。她注意到这个刀疤男平时在广场边上看车子,他就住在旁边那一片瓦房里,家门口有个年龄很大的老婆婆,整天沉默寡言地坐着,有时候手上挂着吊瓶,据说有病。刀疤男日常看车子,到了上学的点就去学校后门收钱,平衡且有规律。
不过平衡在某一天的午后打破了,刀疤男捂着流血的额头去追那几个男孩子,路过连宝时还冲连宝笑了下。几个男孩子都跑掉了,他们朝不同的方向跑,只有一个最瘦小的被刀疤男抓住,连宝在周棠雨身边见过那个小男生。
这种情形持续了一段时间,刀疤男的第二职业似乎荒废了,他整天都在追逐那几个男孩。他变得气急败坏,看见连宝也不再笑。直到一天他抓住那个最瘦小的,把他按在地上。连宝看见男孩脸挨着地,蹭破了皮的地方沾上土,血珠渗出来又把土浸shi了,看起来一片凌乱。
安静了一段时间后,刀疤男恢复营业,他心情变好了,见到连宝会冲她笑笑。那段时间连宝经常看见周棠雨,大部分时间他走在她前面,有时候跟在后面,那小男生和他一起,到了刀疤男那儿停一下,穿着蓝白校服的周棠雨提着书包等在旁边。
周棠雨有时候也交,他交,刀疤男就收。
连宝以为周棠雨会难过的,但是没有,他们交完回来,脸上还是那种平静,就像什么也没发生。
最后一次,周棠雨过来借她的手表,脸上一贯的平静。连宝借了,她认识周棠雨的父母,手表也不值钱,中间那颗钻还不到50分。
周棠雨说第二天还,手表却是过了一个礼拜回来的,还没还到连宝手上,是连城从公安局领回来,装在一个透明的密封袋里。
刀疤男死了,他勒索的财物价值超标,恰巧上面要求严查。警察出动那天,他正陪老婆婆挂水,大概感觉到什么,突然冲向马路对面,正好一辆车过来,当场挂了。
连宝后来在学校遇见周棠雨,他大概办完了出国手续,本来她想给他打个招呼的,拉扯两侧脸颊肌rou的时候,周棠雨提着档案袋一脸平静地从她身边走过。
再后来,她扑进他怀里,他也是那种表情,当时她以为不会成功了,后来才知道这个人脸上越平静,越蔫坏。
“对,你哪位?”
连宝没想到阿布把头伸了过来,她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周棠雨,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废话了。
女孩还没开口,熊一样的男人就挡在了她前面。周棠雨的视线从女孩破损的嘴唇挪到男人脸上,硕大的鹰钩鼻子,眼睛倒是深邃,眉毛却紧压在眼睛上面,密密麻麻的胡茬一直延伸到耳朵下方,周棠雨重点审视这里,不嫌扎嘴么?
这个男人的眼神让阿布很不舒服,审视一般,又含着轻蔑。不过别人肯定察觉不出来,只有当事人在接触到他的目光时才能感受到。阿布提醒自己这儿不是加沙,不是什么都能靠武力解决的。他第一要务是保护连宝不受欺负。刚才这个男人就想欺负连宝,阿布才会替连宝出头。他知道男朋友是什么意思,不但知道,还能区分前男友和现男友,蒋俊贤教过他。
阿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