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殊微微眯起眼,想要更清楚地看清她,却只看到她的脸色惨白, 和他对视着的眼眸无措地大睁着。他知道, 那是人在恐惧之时的身体反应。从前, 他厌恶别人异样的目光, 讨厌、嘲讽以及后来的恐惧、乞求。
那样的目光, 只会换来他的杀戮。
但面对着穆云清, 他一度归为自己玩物的女人, 直到这一刻,他竟然都没有生出杀掉她的念头。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他出口。
“对。”她毫不留情的拒绝, 斩断了他最后的纵容。
他该毁掉她, 杀了她, 一瞬间失智的恼怒冲上脑海,他再一回神,手指已经掐上了她纤细的脖颈。
手掌之下是她跳动的脉搏,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脉搏里血ye的流动,炙热的、滚烫的,那是他曾经吻过、印下痕迹的地方。
最终,他还是没下手, 一种浓烈的、莫名的屈辱感席卷了他的理智,他丢下自以为最冷漠难听的话,告诫她,也是在警醒自己。
他离开了,装载着一身冰冷的盔甲离开,轻易撕裂空间,回到了魔殿。
魔殿空空荡荡,他看着最上方那把孤独的交椅,脚步却不自觉地往后移,推开内殿的门,看清了里面的摆设。
内殿里还保留着五年前的陈设,处处填充着她的痕迹,数不清的衣裳,她的梳妆台,以及她总是胡乱塞的话本册子,凌殊记不清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将一切都毁掉,可如今看着那一切,他突然感觉到一种陌生的窒息感。
眼前的一切,早就该被销毁!
木质的妆台轻易碎裂,他红着眼,连同妆匣里的一切,统统燃烧起来。深黑色的火光无声吞噬着一切,只是片刻功夫,它们萎缩、坍塌,最后化成了地面上的一摊灰烬,再找不到之前的形状。
烧掉这些,他以为自己会快乐些——毁掉她的痕迹,彻底将她的痕迹从脑海里抹掉,他该开心才是。
可是没有。
胸前的逼仄感愈发强烈。
他看向衣柜,各式的彩衣轻裳和自己的衣服堆叠在一起,和谐地仿佛它们本该那样摆放,可不是的。她早就离开了,五年前,自从恢复记忆后,她没有一天不想要逃离他。
远远地离开他。
凌殊紧紧抵着牙,愤怒的火焰在眼眸里燃烧起来,不对!脑海里突然有个突兀的声音叫嚣起来。
不对,他怎么能这么卑贱地去为一个人族修士恼怒,他站起来,拳头因为太过用力地紧攥,骨节之间发出咔咔的声响,他冲到衣柜旁,漆黑诡异的魔火再度燃烧起来,火势无边地蔓延,焚烧着一切。
他看着疯狂跳跃的火苗,心口越挖越大的空洞感却让他如同被打了一棍子!
他挥手,扼制住火苗痴心妄想的蔓延,重重地,坐回床边。
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对劲。他不该是这样的?
他攥住床沿,手掌轻轻一用力,床边塌陷,可他的心情似乎没有缓解,他满脑子都是穆云清,她惨白着脸拒绝他,甚至可笑地以为他只要收回一切,就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样,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离开他了。
怎么可能呢?
凌殊的双眼充血地泛红,拳头紧拧到手背青筋暴起,突出的血管一下下随着心脏跳动着,让他回想起离开时,她脆弱脖颈间血脉的跳动。
如果当时杀掉她就好了。
他的脑海里倏地冒出这个念头,可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他竟然是惊惶地,近乎慌乱又迅速地掐灭这个想法。
不行,她不能死,他们之间没有结束,也不可能结束,他会给她惩罚,给他报应!
可一想到惩罚,凌殊失了光泽的唇抿至更紧。
他对她的惩罚,从来没有实现,甚至于,到了最后被困在其中的人,反倒成了自己。
有关她的事,总是超出他的掌控。
她只是个修士,无知又不堪一击,他轻易就能将她困在自己的手掌心里,甚至她还不自知。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攥紧了掌心,把她牢牢困住,她却总是跳跃着高高地昂起脑袋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是他的,每一次他都会这么提醒自己,可同时,他也会忍不住松开一根手指,由着她攀附着他的指尖,迎向外界。
但他低估了她的贪婪,她想要得到的实在太多了。
他给了她自由,又给了她力量,他以为,她应该满足,乖乖地趴在他指尖便够了。但现在,她却想要逃离。
不惜毁掉他给她的所有,远远离开他。
凌殊呼吸一颤,怒火填满胸腔,对她的怨恨焚烧着他的理智,不可能,他不可能放手的,永远不可能!她是他的,永远,也只能是他的!
他站起来,脑海里一遍遍的怒吼,总算让他的心态平静下来。
对,就这样,他们还在继续,放手,怎么可能?她会回到他身边,她那么贪婪的人,得到的永无止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