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养大,就是为了到现在好卖出去?”
气氛陷入尴尬的沉默。
穆清栩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毕竟他在穆家的存在一直以来都有些尴尬,已经非常习惯了。
穆家经商,在帝都有些势力。
原本穆清栩的母亲也来自门当户对的家族,但在还他小的时候,母亲就在某天外出时出意外不幸去世了。
父亲看起来压根就没伤心过几天,后来没过几个月,就引着继母进了门——顺便还带着一个比他还大一岁的同父异母的哥哥。
其间龌龊,不言自明。
穆清栩知道穆霄向来都不待见自己,这个所谓的父亲即使在母亲还在的时候,也没怎么对他好过。
所以他也向来只和母亲亲近。
本来如此,再加上这么一出,丧母之后的穆清栩更不愿意给父亲和新的“家人”好脸色看。
进门的继母对他很有敌意,明里暗里多有打压,父亲态度回避,算是默许地顺着她折腾。一来二去,穆清栩和穆霄的父子关系很快彻底降到了冰点,并稳定地维持了多年。
渐渐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成了光明正大风头正盛的穆家大少,而穆清栩自己成了佛系的隐形人,虽然不是私生子但活的胜似私生子。
即使同穆家生意上常有来往,同一个圈子里的人,如果不刻意回想,恐怕也不会记起穆家还有个小少爷。
穆清栩对此没有什么不满,他没什么特别的功利欲望,一心只想有天能彻底离家出走。
帝国目前的法律规定未结束教育并正式参与工作的人不可单方面自主迁出家庭户籍,不然他早跑了。
要说起来,后来最让他不满的,还是自从去大学之后,穆霄大约突然有了被自己忽视的小儿子将要脱离掌控的危机感,一反常态地开始搞起家族形式主义,认为穆清栩的言行应该表现出作为穆家一员的归属感,并为此折腾他。
比如假期逼他回家。
穆清栩此种种归咎于“更年期中年男性的变态掌控欲”,应付一点算一点,懒得多琢磨。
直到此刻图穷匕见,他才反应过来,整个人有种“原来在这等着我”的恍然大悟感。
穆家把他放养了十几年,到了需要联姻工具的时候,倒是又想起来了。
可笑。
无声对峙中,穆霄眉头愈蹙愈紧,在额头挤出纹路,一副将要暴呵出声的样子,濒临彻底翻脸的临界点。
穆清栩自己还以为会听到“滚”或者“不答应也得答应”之类气急败坏的话,结果却出乎意料,只见穆霄在临门一脚的功夫,又深吸了口气缓和下来,努力捋平眉头嘴角,试图做出祥和的表情,整体看起来却分外滑稽。
“清栩,”他缓声说,“我告诉跟秦少说了你的情况,他愿意娶你。”
穆清栩心头一沉。
“你的身体情况不好结婚,你是知道的,更何况门第比咱们高的人家,恐怕你这辈子也只有就这一次机会。”
穆霄一副语重心长的腔调:“爸爸也是为了你好。”
“你!”
自进入书房以来,穆清栩第一次被真正激起愤怒的情绪,神色彻底冷下来。
从小被父亲厌弃的理由,他没有特意琢磨打探过,但心里多少是有底的——十有八九,恐怕就是因为他的身体情况。
他是双性。
在这个年代,人们提起双性,已经不再是以往医疗落后的时代里隶属于疾病的身体畸形,而自从地球被地外生命入侵后,由于基因污染而诞生的一种新的性别。
据说在数百年前,由于在性事方面的特殊体质,加上人类对来自地外侵略者的影响的紧张和敌视,双性曾一度不被视为人类,地位极其低下,甚至完全被当作货品看待。
到现在,虽然获得了普通的公民地位,但这个特殊的性别在人们的刻板印象里似乎依然和“性”“色情”之类的词汇绕不开。
人们往往不会愿意与双性人缔结正式婚姻关系,即使自己愿意,也可能会被家中长辈阻挠。普通人尚且如此,有头有脸的豪门二代们更是自诩高贵。
以穆清栩的情况,要想正常结婚确实不容易。这点穆霄说的是真的。
但穆清栩难以产生半分感激,心头只有怒气。
穆霄口中的“秦少”,他恰好知道——全名叫秦均,是个出了名的的风流纨绔,以爱玩爱乱搞下三路关系出名的那种。
他向来是远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足够“两耳不闻窗外事”,连他都能知道,只能说明这人实在够离谱。
以这人的德性,与其说找了门好亲事,到不如说穆霄大概是刻意利用他的身体情况勾起了秦均的下流“性趣”还差不多。
一直以来穆清栩都有对自己的性别问题刻意保密,到也不是自卑,但他是不擅长应付人际的性格,不想面对太多格外的麻烦。
这么多年的小心翼翼,被穆霄一张嘴就对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