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脚步一滞,低头吩咐了倪英几句,便让她自行去了,自己向薛再兴走去,面上带了笑:“总督大人怎不事先知会一声,这蓬头垢面的,倒让大人笑话了。”
??薛再兴笑道:“又非公务,只闲着无事刚好路过顺便上来拜会一番,殿下不必见外。”
??他一边说着,余光悄自打量着眼前的人,他从未见过他这般私下里闲散的模样,但见那宽松的素色衫子随着步履带起的风紧紧贴着身上,印出一段纤细修长的身姿,他并未束冠,乌发披散在肩头,发尾拿着一根布带松松束着,那张昳丽无方的脸比起平日里的温润端方,更多了几分不自知的艳色。
??眸色一动,似真似假地埋怨:“难不成除了公务,殿下还不准下官往府上走动一二。”
??这话说得未免太像怨妇,李元悯自作听不懂,只嘴角微微一扯:“大人这是说哪里话,只要大人有雅兴,本王府上随时恭候,还真能赶客不成。”
??二人齐齐笑了,李元悯作势往厅里一请,二人坐在厅内的主位上,没一会儿,便有小厮端着茶水进来了。
??薛再兴抿了一口茶,一双利目盯着李元悯:“方才那位姑娘可是猊参领的胞妹?”
??“正是。”
??薛再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放下了茶盏:“冒昧问一句,姑娘可有婚配?”
??李元悯心间警惕,面上却是轻松:“还小呢,此事不急。”
??“这我可要说殿下的不是了,”薛再兴半真半假地指责:“看倪姑娘的身量也快要十四了吧,莫说岭南这边风行的娃娃亲,便是放在京中,八岁便定下亲事的也多的是。”
??“这事,宜早不宜迟。”他加重声量强调着,意味深长地:“也怪府上没有女眷主母,殿下日理万机,这些婚嫁之事疏忽些也是难免的。”
??李元悯只笑笑,不语。
??薛再兴利目一转,靠近了一点:“下官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许是僭越了些,不过殿下仁厚,想必不会怪责。”
??“自然。”李元悯微微一笑,垂眸吹了吹茶盏中的热气,轻抿了一口,瞧着他:“大人但说无妨。”
??“不知殿下觉得下官如何?”
??李元悯手指微微一僵,很快放下了茶盏,“总督大人年纪轻轻便掌这两江三省总督之职,自是人中龙凤。”
??薛再兴唇角微微一扯,“那在殿下看来,官能否入倪姑娘的青眼?”
??李元悯嘴角犹自含笑,半晌道:“大人说笑了。”
??然而薛再兴像是自荐一般:“我母亲已过世数年,后院除了两房妾室,便无其他,何况我这武将府邸,最是没有那等高门大院束手束脚的规矩……难不成是殿下嫌我年岁已高?”
??薛再兴刚过而立之年,其原配于四年前过世,听说就留下了个十岁的长子,然而这般又如何。他乃初武五年的解元,又颇有一套带兵的本事,文武兼备,甚得明德帝的青眼,短短十年间,便从翰林院学士晋升至如今的权柄威赫的两江三省总督,凭着他的身份相貌,便是放在京里也是王侯贵胄抢破头联姻的对象。
??更何况京城里那年逾古稀的李尚书都续弦了个年十九、出身清贵的美妇,而薛再兴这样的年纪,正是男子意气风发的时候。
??可李元悯怎会相信他真的想娶倪英。
??他轻扯嘴角:“倒不是别的,只是府中这丫头一向没有规矩,怎担得起照拂总督府后院之责,这孩子,将来也只是打算随便找个凑合的人家打发了的。”
??“哦,原是这样,下官还当殿下准备亲自收了呢。”
??他笑了,一派轻松。
??“本王待她如胞妹一般,又如何有那等男女之情,大人说笑了。”
??倪英婚配的问题便到此为止,薛再兴闭口再不提这桩事,只与他聊些岭南风物人情等无关要紧的事。
??李元悯心里掠过一种奇怪的感觉,薛再兴似乎在套他的话,他的目的自然不在于娶阿英,惶说他一品朝廷大员会不会真的续弦一个罪臣之女,便是自己也不可能让阿英嫁给他,
??此人心思不明,诡谲多端,他视阿英如亲妹,自是希望自己的羽翼能够护得她一生平安,若是落在他手上,他没有把握保全。
??然而如今对方的心思显然并不在倪英身上,倒像是为了确认自己待倪英的感情。
??李元悯暗自握了握拳。
??日近中午,便有膳房的人来问询,李元悯迟疑片刻,看着仍没有离去的意思的薛再兴,只客套地:
??“一晃儿又到了膳时,不知总督大人是否留下用膳?”
??他自是随口一问,然而薛再兴却是露出那等受宠若惊的表情:“如此,那边叨扰殿下了。”
??李元悯心间一滞,只能站了起来,吩咐下人让厨房多加几个菜。
??陆陆续续有膳房的人上来布菜,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