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深山总是笼罩着蒙蒙薄雾,山风携来几缕山林里独有的清冷的香气。杳无人烟的山中,落座着一间茅草屋。薄雾掩着屋子,远远望去,竟让人无端觉得这简陋的草屋里住着世外高人。
此时,正有一位身形颀长的青衣男子立于门槛上,面无表情地盯着远处的山林小路。
虽说面无表情,但右手持着折扇一下一下地拍打左掌心的动作表明了其内心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静。
“阿絮……阿絮你怎么去这么久。”温客行口中叨念着,似是再也待不住,提起下裳脚尖一点,欲向山间去。
“老温!”
正在此刻,一道低沉的男声止住了他。
来人踏着清晨的雾气向院中飞来,一袭青灰色长袍,长发仅用一支枯树枝束着,俊逸的面容似有微笑,粗布麻衣难掩爽朗清举,正是温客行心心念念的周絮。
温客行登时扬起笑容,脚尖打了个转,快步向周絮走去:“阿絮!我还以为你要弃我而去了。”
周絮提着兔子和山鸡,放至圈舍,瞟了一眼温客行,嗔道:“温客行,说好我弄食材,你烹煮,怎的这般急切。莫不是昨夜空腹饮酒,今儿早起茅房一遭,霎时腹腔高鸣?”
温客行抖开白扇,目光在周絮衣襟前流转几番,含笑道:“美人么,自然是一日不见思之如狂。”视线移到周絮脸上,瞅到他的白眼,又道,“更何况只是几只山野动物,还需你捕捉几个时辰?”
深山活动许久,周絮衣袍依旧整洁,不见分毫凌乱,甚至连鞋底亦无一丝污秽。以周絮的功力,打猎自是不费吹灰之力,但在林间翻飞衣袍却不留痕迹,反而有些欲盖弥彰。
周絮摘下腰间酒壶抛了抛,向屋里走去,漫不经心道:“皎皎白云,郁郁青山,景色甚好……”说着他顿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倦上心头。”
温客行挑眉,觉得周絮这般欲做敷衍却忘词的行为颇是有趣,扇了扇折扇,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既如此,待会我们大战三百个回合你可不能说累。”
罢了,你不欲说,我便不问。
周絮对温客行这般不正经的言辞早已免疫,他快步走进屋里,靠着窗子坐下,说道:“食材给你打回来了,烹煮的事便交给你了。”言罢,拿起昨晚未喝完的酒倒进了嘴里,转头看着温客行又道,“酒令大于军令,这可是你说的。”
温客行则轻摇扇子倚靠在门上,笑道:“是是是,等会我就去处理。阿絮你就喝着等着我!”阳光透过茅草屋檐,零散落在周絮身上。他看着周絮仰头喝酒,一杯一杯复一杯。
肆意张扬,朗朗如日月入怀。
温客行摇扇的手顿了顿,又轻轻摇了起来。
周絮一夜未睡,又耗费功力压制三秋钉,本就疲惫,痛饮之后思绪开始迷离。他盯着榻上,想过去歇息一番,却不知怎的想到了昨夜。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温客行捻着酒杯,笑看他说,“阿絮啊,你说我们都这么熟了,是不是可以聊些私密的事了?”
周絮闻言,挑眉问道:“何谓私密?”
“阿絮莫要装傻,你知我说什么。”温客行顾盼神飞,举起酒杯勾着周絮执杯的手,莞尔一笑,“那日我们已饮合卺,何时能洞房?”
“胡说八道。”周絮嗤笑一声,把酒杯换到左手,一饮而尽,“那日我没喝。”
温客行轻笑,放下酒杯道:“阿絮你这把年纪,该不会还是童子身罢?”言罢便抬身子缓缓向周絮倾去。
周絮未动,明亮的眸子直视温客行。他知温客行此人爱好美人,男女不忌,但并非偷香窃玉之人,但为何总是对自己言行轻浮?莫非他对自己……
“温客行。”
“欸,在呢。”温客行语气欢快,“阿絮叫我名字总是叫得这么好听。”
温客行此时距离周絮不到一指,他只消微微低头,便可亲到周絮鼻尖。温客行从未距离他人这般亲密,他有些紧张地攥了攥手指。
周絮盯着眼前人,缓缓问道:“此前我一直以为你不过是同我玩笑,但此时我想认真问你,你可是心悦男子?”他顿了顿,“之前我见过在府上养娈童……”
“阿絮。”温客行打断了他,倏地站起身,打开折扇挡住了半张脸,露出的双眼仍看着周絮。
周絮抿唇,食指下意识地敲了敲酒杯,解释道:“我并不是……”
“阿絮,”温客行突然轻笑出声,再次打断了他,“古人云,食色性也,我们阿絮这般美人,爱慕之人一定不少罢?不知我可否有幸成为其中之一?”
温客行定定地看着周絮,时常含笑的双眸似乎充满了认真。周絮哑然,心知温客行定是听出了言外之意。如此说来,他确实对自己抱有别样的感情?
周絮并未接话,温客行也未开口,一人执杯靠坐,一人持扇而立,就这么安静地望着对方。周絮望着温客行清明的眼眸,说不出“你醉了”这等托词,但他着实不知要如何回应。
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