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面对。
繁缕一直逃避在意的人,逃避社会。可是此时他不能逃。
为了兰,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勇敢。
基因融合是无法形容的剧痛,像是整个人被挤压变形,连骨头都被压扁扭曲,折成非人的形状。
繁缕迷迷糊糊地想:没错,他本来就要变成非人之物。
可是,他不想让兰经历同样的痛苦。他仅存的理智明白,现在之所以痛苦,是因为兰想要挽救他的生命,所以他清醒着,身体正在以奇异的方式癒合。
但这代表兰也正在承受,面临坠入深渊的危险,他不要这样。
如果兰因此而消亡,他死也不会原谅自己。
“兰,住手,抛弃我……呜!”
每个字说出的过程都极其艰难,憋着一口气说完,繁缕便吐出一大口鲜血。他的喉咙因疼痛和乾涸刺痛麻木,濒临碎裂。
不只喉咙,他的四肢百骸都是如此。繁缕感觉自己将裂成许多碎块粉尘,而勉强连接这些碎块、让他维持人类模样的,正是兰。
只要兰放手,一切就会结束。
兰不该如此,他不必如此。
繁缕的泪水不断流出。
尽管不知道对方是否听懂,喉咙剧痛,但但还是拼命说:“兰,你会活很久,遇到、很多人,和我一样,都是、人类…..咳!”
他睁大已经茫然无神的双眼。
“我没有什麽特别的,所以,快点,抛弃我……求你……”
“明年,你还会盛开美丽的花。我希望,这个世界有你……所以,真的不要……呜!”
繁缕唇角流出黑红的血,眼神失去焦距。
声音消失了。他的嘴唇依然微弱开合,但他已吐不出话语。
他想,自己现在的样子想必很丑陋吧。一个乾枯,丑陋,将死的混浊生物。
然而,兰依然拥抱住他。
──不要。
微弱的声音,在繁缕脑内响起。
繁缕愣住了。
那声音,像是许多人轻声合唱,或是风吹树林的声响。明明不是人类的语言,但他却奇异的能够理解其中意涵,像是基因将这种语言深植於他脑内。
那是什麽,是兰的声音吗?
他困惑的想。
而声音欢欣的回答了他。
──你能听到我们了吗?
──好开心。好开心!
繁缕呼吸变得急促。他抓住兰,急切而无声地问:是你吗?兰?你一直在看着我吗?
──是我们。我们好想你!
──你是特别的,你和其他人类不同。
──即使死掉,我们也希望你活下去。
繁缕愣愣地听着这些话。
兰继续诉说:
──所以,不要说“抛弃”这种话。我们会很难受。
──不要再这麽说,因为我们喜欢你。真的好喜欢。
声音未落,繁缕已经泣不成声。
兰怎麽能这样?
他怎麽……能说出自己最想听到的话?
繁缕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渴望他人的爱,所以他选择奉献,选择融合。
可是,他还是本能的渴望被爱,被包容,像是将死的人渴望空气。他渴望到几欲死亡。
繁缕只是忍耐久了,选择忽略自己。但这份渴望一直存在。
即使在黑色山脉中,过了一段特殊的时日;即使走入人群,装出强悍的外表,说出许多扭曲的话……
繁缕的内里,还是当初独自走入黑色山脉,渴望着被需要,蜷缩起来不断哭泣的脆弱灵魂。
而兰,他深爱的兰,居然爱着这样可悲的他。
这个美丽而冲击性的事实,让他无法停止哭泣。
39-新生(高甜洒糖,两笨蛋不断告白,受摆脱过去阴霾
雷声隐隐作响,紫色的电光划过阴沉的天空,宛若神的警示。
即使远方也能看见划过天际的闪电,那些住在安全地带的人,藏身於高墙中的“健康人类”,本能的感到不安。
他们隐约感觉到有什麽要发生了,纷纷看向窗外,即使他们还不明白即将有什麽变化。
他们不知道,在远离人烟,被他们抛弃之处,漆黑的山脉中,一个寂寞的人和一株寂寞的植物,彼此曾相遇、交缠、变化,汹涌的温暖情感,如水ㄧ般涌出。
这些微小的变化如同蝴蝶振翅,看似轻微,却卷起了无法抑止的风暴,的正在动摇世界的规则。
随着交缠,繁缕和兰已成为违背规则之物。大自然警戒着他们,乌云沉沉的压下,风停止吹拂,只有灰黑浓烟滚滚落到茧上,弥漫四周,刺痛旁人的眼。地面乾枯之下,窄而深的裂痕一路延伸,宛若一道巨大的伤疤,贯穿整座黑色山脉。
此时的黑色山脉乾涸如月球,植物们叶片纷落,根系蜷缩在地底,祈祷一切过去。自从这些人类进入山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