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宫主, ”蓝霓裳时间紧迫, 便开门见山, “我擅自来见宫主,是为了借焚星宫的合虚镜一用。”
合虚镜乃是与点星簪齐名的至宝。
也是弥合分裂Jing魄的关键法宝。
听到蓝霓裳开口,花暮兰终于回过神来, 仍望着她,有些诧异, 又有些惘然, 半响道:“天枢那老头子早该听我的话,做什么要压制你天生的能力……现今瞧着,不是很好么?”她走上两步, 竟主动牵住了蓝霓裳的手,细细看着蓝霓裳, 再开口时,向来威猛的声音竟透出几分温柔,“你要合虚镜做什么?你也想照一照你镜中的前世今生么?”
蓝霓裳无端身上颤栗, 想要把手抽出来,却又考虑到有求于人,看花暮兰的言行,也觉奇怪,暂且随她去了, 道:“若宫主肯借给我……”
“自然借你。”花暮兰仍是紧紧攥着她的手,近到与她呼吸相闻。
蓝霓裳心中大为诧异。
在她设想之中,若要从焚星宫借走合虚镜这等宝物,非得以花暮兰最想要的三图作为交换不可——甚至还要更付出一番艰辛。谁知道她只是轻巧开口,花暮兰就断然应下,就好像她要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一般。
蓝霓裳心知,纵然自己的魅惑之力失去了压制,但面对这等法力深厚如花暮兰的人,是没有太多用处的。
这焚星宫宫主花暮兰究竟是怎么了?
忽然之间,上一世与花暮兰短暂的几次接触,其中被她遗忘的古怪细节一一浮现在脑海中。
似乎一直以来,这焚星宫宫主对她便有几分不同。上一世,她活着从花无数金牡丹中出来后,也曾对上花暮兰掂量的目光。彼时她不以为意,此刻再想,却觉有些蹊跷。
不知为何,蓝霓裳忽然想起当日在金牡丹中的见闻来。
焚星宫宫主的养子花无数以花杀人,乃是将人关入金牡丹之中后,花魂入体,遍览此人生平记忆,探查出此人平生憾事,而后为此人编织一则美梦,叫来人在美梦中永久沉睡。凡入他花梦者,没有一个人曾醒过来。
而上一世的蓝霓裳,便是自花梦中醒来的第一人。
那一日,蓝霓裳曾在金牡丹中,见到一扇金色温暖,低而矮,只能容小儿进入的小牡丹门。
门内一名少妇正对镜梳发,她的面容在铜镜中模糊不清,然而只一个背影便无比风流婀娜。她的青丝迤逦下泄,一路滑落到脚边堆叠。
她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只自顾自梳着那满头青丝。
“娘。”忽然有小男孩喊了一声。
那小男孩天生唇角上翘,此刻虽然目中含泪,却犹带笑意,赫然正是年幼的花无数。男孩身边站着的一位妇人,若仔细看,竟有几分焚星宫公主花暮兰的模样。
“好妹妹,事到如今,你都不肯告诉我那人姓名么?”年轻的花暮兰问道。
那少妇仍是对镜梳发,声音柔媚,轻声道:“暮兰姐姐,你就不要再问了。能说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我是个没脸没皮的人,明明当初与花郎两情相悦,结为夫妻有了孩子。谁知道……谁知道……”她肩头轻颤,语带哭腔,“谁知道我自从见了那人一面,便爱上了他……我是轻贱,爱上了那人,勾|引他犯下了错……那人,那人他什么都不知道……”
年轻的花暮兰怒道:“好妹妹,你必然是受了那人蛊惑,竟以为全是自己的错处。你这样美丽,谁见了你不起心思?你怕是上了贼人的当还不自知……你只告诉我那人是谁!”
“啪”的一声,那少妇忽然怒了,将梳子用力扣在妆台上,娇声斥责道:“暮兰姐姐快别这么说!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是我勾|引了他,是我坏他清修。我不说,你不要再问了,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说他的名字……”
年轻的花暮兰叹了口气,看一眼身边的小男孩,问道:“那你要怎么同孩子他爹说?”
那少妇伏身低泣,“我不知道……我没有脸面见他……若花郎要我死,我也只好死了叫他消气……”
年轻的花暮兰沉yin道:“若你此刻见了孩子他爹,他正在气头上,说不得会伤了你。不如你先到我焚星宫中住一段时日。”
那少妇轻轻摇头,道:“我既然已经爱上了别人,又如何还能同花郎一起?我已将前因后果,都写在这封信中。劳烦暮兰姐姐将这封信转交给花郎……我、我此生都不出来见人啦……”
“你要去哪儿?”花暮兰急问道。
小花无数也在一旁连声叫娘。
那少妇低头不语,半响才道:“我心里烦闷,暮兰姐姐,你让我一个人走走。等我过阵子好些了,再去焚星宫找你。孩子,就劳烦姐姐带给他爹。”她说完,放下信,就走入镜子里,只见那镜子里的背影越走越远,最终看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镜子里走出来一位成熟男子,与花无数面貌相似,却比他更威严些,想来该是花无数的父亲。
这位花郎看了爱妻留下的书信,双目含泪,捏着信纸的手都在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