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并没有恶意的。”
韩国栋比程夕瑗打了两轮,自然不会同小辈计较,而且恶意也确实没有,只是防备心很重。
也算不上是她错。
“怎么想着当调查记者的?”
程夕瑗刚以为对话已经结束了,听见韩国栋的问题,确定他是在问自己后,开口道:“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嗯?”韩国栋挑眉,“那你没什么原因能在这行干这么久,图什么?”
程夕瑗一愣,韩老不愧是做访谈节目的记者,问题总是一针见血,字字珠玑。
蔡封知道韩国栋是职业病犯了,轻笑道:“韩老就是问问而已,别太紧张。”
这样相比蔡封倒是显得温柔起来。
程夕瑗忍不住笑了笑,旋即看着韩国栋说:“做记者能图什么韩老比我肯定清楚啊。”
小姑娘不禁答非所问,还把球踢了回来,韩国栋心底发笑,却板起了脸,换了个问法。
“做记者能图的东西可太多了,赚钱,出名,或者是别的,比如单纯喜欢满足自己的探知欲?”
看来是不叫她蒙混过关了。
“都不是。”程夕瑗说,“韩老说的不管是赚钱也好,出名也好,还是自我满足也好,做别的职业一样能获得,那不是记者图的,记者图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东西,就是真相,我就想尽我所能还原事情本来的面貌,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有些人冠冕堂皇的说谎,三人成虎,让所有人都相信了,而当所有人都说谎,少数变成了异类,真相就被掩埋了。
所以记者使用语言而不相信语言,只相信的便是事实。
韩老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蔡封坚持要保《深度调查》这个栏目。
记者确实千千万,但是调查记者却不多。
“夕瑗,孩子妈妈的联系电话我放在车上靠左的位置了,你先过去等我,我和韩老有事情要聊。”
看得出韩国栋有事情要说,蔡封便让她先离开。
直到确认程夕瑗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蔡封才面对韩国栋坐下。
监控室,没有开灯,昏暗中只有不太清楚闪烁的屏幕,桌上堆着散落的纸页,还有数不清掐灭的烟头。
两人分别靠在椅背上,面对面。
蔡封勉强扯出一丝笑:“人你看到了。”
韩国栋点头:“看到了。”
“怎么样,还符合你的要求吗?”
闻言,韩国栋叹了口气,对蔡封说:“这个时代到底不比以前了,蔡封,我很想帮你,但现在属于调查记者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了,你看连我都去做访谈了,就知道业内的情况到底是有多糟糕,我会去找台长说一下这个事情,但是你要知道最后…”
“我明白。”
韩国栋起身,看着自己认识这么多年的师弟,为了事业几乎是放弃了自己的生活,蓦然有些心疼。
“事情别一个人扛着,还没跟小姑娘说栏目要关的事情吧?”
蔡封摇头:“开不了口。”
“哎,你这个人就是外冷内热,骂人的时候骂的比谁都难听,实际上心比谁都软,天天Cao心别人,什么时候能Cao心一下自己……”
房门外。
忘记拿车钥匙的程夕瑗折返回来,本来想敲门,站在门口的时候,手却又慢慢放下来。
她退出来,靠在墙上,开始止不住喘气想要摆脱刚才涌上来的窒息感。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因为栏目要被关了,所以蔡封才一个月都没见人,名义上是工作,实际上则是四处走动疏通关系,之前某些时刻涌上来的异样感觉也能解释,一向整洁的人会有胡渣是熬了多少个夜晚呢。
程夕瑗不知道。
她掏出手机,拨出没多久,对面传来胡国军的声音:“喂?妞儿,你和老蔡啥时候回来,你刘姐做了一大盆小龙虾来办公室,别的部门都抢着要吃,师父特意…”
传音筒里甚至还有吃东西的声音传来,程夕瑗听不下去了,强忍哽咽打断:“师父。”
“嗯?咋了。”
“你和刘姐,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的栏目要被关了?”
胡国军一愣,半晌才说:“不是怕你伤心吗,就没说,哎呀,我知道,深度调查里有你很多心血,但是栏目咱没了还可以在做啊,又不是只有这一个。”
“我知道了。”程夕瑗说,“先挂了师父。”
直到看见通话结束的页面以后她才敢哭出来。
她打了个出租车回家,司机甚至看她哭得伤心没要车费,但是她还是坚持付了钱。
直到关上门后,程夕瑗上床,蜷着被子缩成一块,才敢真正哭出声音。
从小就是这样。
最开始父母,然后是小姨,好不容易她觉得自己有能力应对生活的时候,现在又是蔡封。
她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对她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