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日光热烈,隔着玻璃照在脸上却冰凉,店内放着舒缓的粤语歌曲,我既惴惴不安又格外期待她的到来。
还给陈若存发消息,讨论成茜会怎么做。
她让我别点热饮,然后好好观察一下逃跑路线,顺便提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会给我送套干净的衣服过来,最后说:都是你活该,犯了错就得受着。
犯错的人又不止我一个,可受罚的只有我,这个社会真的好不公平。
正这么想的时候,成茜在对面落座了,随意翻着菜单,问我:不喝点什么?
态度平和得仿佛只是朋友小聚。
你放心,我还不至于朝你脸上泼水。她面上露出讥诮,原来你也知道担惊受怕啊。
是啊,我连化妆品都选防水的,就一直想着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呢。
成茜看我的目光宛如在看无可救药的傻子,点了杯拿铁后,开门见山道:一开始出轨的人是章纪杉,伤害我的人也是他,我还不至于盲目到把所有错误都推到你头上。
听着她通透的言论,我很费解:你看起来并不爱他。
曾经深爱过,现在只是凑合着过日子。她接过托盘上的热拿铁,啜饮了一口,我们在一起十二年了,结婚八年,他出轨六年。
你和他的事情我很早就知道了,一直到现在我也在提离婚这件事,可是他不同意,家里人也不让。
听到她说离婚,我还是很惊讶:你想离婚?
嗯,但又觉得就这么成全了你们,很不甘心,所以干脆三个人都耗着,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痛苦吧。她直言不讳,除夕夜的时候你打电话过来,让我坚定了这个想法,我绝对不会把章纪杉给你,至少现在不会。
之前我以为章纪杉选择你是因为脸,但是了解了你的家庭以后,我大概明白原因了。
我望着她,等答案。
同病相怜。她说。
你的原生家庭和章纪杉的其实有些相似,都不受父母重视,你妈妈似乎一直把你当提款机吧?成茜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却没多少贬义,章纪杉的爸爸也是,只把他当摇钱树。
和章纪杉在一起六年多,我们从未讨论过家庭,这个话题太深沉,我还不配让他袒露心声。
从成茜口中,我终于了解到那些章纪杉藏起来的故事。
在他九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了,父亲炒股失败,亏损了一大笔钱,不愿再赡养他,将他过继给了有钱有势的舅舅。
虽然舅舅待他也很好,视如己出,但寄人篱下的人难免自卑又敏感,通过察言观色来揣摩氛围,借此做到游刃有余的应对别人的情绪,自负又自傲,事事都力求做到最好,
说得好听是追求完美。成茜叹了口气,只是不敢露出缺陷,怕再次被抛弃而已。
这一点的确和我很像,总是在被抛弃的边缘苟延残喘。
我忽然想起某一年的暴雨天,章纪杉来我这里过夜,说自己为了某个项目劳神费力得几天都没睡个好觉了。
敛去商场上的意气风发,解开外套,随意的躺在沙发上,眼中的红血丝隐隐若现,在灯光下显出无奈疲态。
那时我还觉得幸福,以为这脆弱又自然的一面是留给我的专属。
吃过晚饭后,我俩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看着电视,晚间新闻正在播报郊区的南山因为地势凹陷,被淹了大半。
章纪杉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猛地坐直,眉峰紧簇,让我回放刚才的新闻。
我母亲的墓在南山那边。他打完电话,确认过情况后,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同我解释。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起家人,但逝者已矣,也不好过多追问。
章纪杉也没再继续说,抬手盖住眼睛,安静的睡着。
我推他额头,想让他去床上休息,却触到一片滚烫,你好像发烧了。
他闷声点头:有点吧,没事,我躺会儿。
我给他泡了杯感冒灵,催他喝,平日里强势得不行的人,哑着嗓子,孩子气的瘪嘴抗拒喝药。
好不容易给他灌下去后,托着人朝卧室走去,安顿好之后,我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他的睡颜。
章纪杉睡熟后,因为发烧的缘故浑身冒虚汗,大雨天,去医院又很麻烦,换衣服换床单,折腾了一晚上终于到了清晨时分。
我给他熬了锅燕麦粥,扶着他后背:吃点东西了,咱们去医院。
生病的人没什么戒备,靠在我肩上乖乖喝了大半碗粥,忽然说了句:好久没喝过了。
我嗤笑一声,不以为然:章总要想吃什么,还有买不到的?
他很轻地摇了摇头:心意不同。
有些感情的确是用钱买不来的,我认可他的话。
那之后我就开始学着做饭了,每次他来,都变着花样的做他喜欢的菜。
尽管知道他来我这里多半是出于发泄情绪,但我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是他的避风港。
不被允许的感情在抱团取暖中变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