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已经是五更天了。”管家看着林君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我知道了。”林君竹嗓子粗粝沙哑面上却瞧不出半分萎靡之色,他眼眸微抬看着槐叶上已经结起的一层霜露。
又是一个初冬,药王谷却从来只有冬天。
“林太医,”采薇朝他福了福身,“娘娘还未起身,请您在殿内稍候片刻。”
林君竹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松柏绿的官服衬得他更是面如朗月。
态度倒比往常看起来更温和些,采薇打量了他几眼心里暗暗想着往内室走去,今晨骆将军走得早吩咐了要给提醒娘娘上药膏,可娘娘又哪里受了伤呢?
采薇进去时发现温怡卿一人红着脸坐在床上发愣,她轻声唤了几声见温怡卿回过神来才禀报:“娘娘,林大人来请脉了。”
频频哈欠一脸疲累的温怡卿引起了林君竹的侧目,他还未搭脉脸就已经沉了下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温怡卿开始对林君竹这副要吃人的凶狠模样免疫了,要论骇人还得是周晏然那副噙着笑却满眼狠辣和算计。
林君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震慑不住这小太后了,他好笑地拿起狼毫,斜睨了一眼温怡卿开始自顾自地写着方子,半晌才幽幽道:“骆大人又来过了?”
像是被家长发现早恋一般的诡异气氛让温怡卿面露尴尬,她撇开脸不知该说些什么。
“若是娘娘再这样纵情纵性,臣不介意回了陛下此后留宿宫中为娘娘调养身子。”林君竹这话轻快不少不像刚刚那样咬牙切齿,反而将温怡卿吓了个十成十。
温怡卿连忙摇了摇手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不用了,这多劳烦。”
“为了娘娘贵体,这是臣的本分。”林君竹写下最后一个字递给站在一旁“装死”的采薇。
采薇识相地接过方子退了出去,还不忘把寝殿的房门掩上,温怡卿眼睁睁地瞧着根本来不及阻拦,直到眼前的Yin影笼罩下来才将目光回转到林君竹的身上,她连忙后仰微倾身子拉开两人暧昧的距离。
“怎……怎么了?”
纤长的睫毛不住抖动,昭示着小太后心里的忐忑不安,林君竹指腹轻擦过她的颈侧双眸微眯:“倒是臣白白Cao心了一夜,娘娘快活着呢。”
温怡卿两颊微红立刻抬手遮掩住,还不等她开口手里被塞了一个冰凉又沉重的东西,面前的男人也朝后退了几步,她垂眸看去,那是一把镔铁匕首一面雕着Jing致细密的纹饰。
“娘娘既做了抉择此后更该当心,萧公子并不如娘娘所见那般……”林君竹顿了顿止住了话头,“只当是防患于未然吧。”
温怡卿看着手里分量不轻的匕首,才意识到温家将萧沉收于麾下可能是一件极其冒险的事情,未知的恐惧让她顿时慌张起来。
少女的眼底不加掩饰的慌乱和无措让林君竹软了心,他拿起药箱里常备的膏药,用指尖轻轻滑开再揉上那道刺眼的痕迹:“娘娘也不必过于担忧,臣知道此事娘娘是如何也推诿不掉了,只是现如今有骆大人在身侧总归是安心的。”
温怡卿抿了抿嘴将匕首收进宽大的袖口里,她郑重地看向林君竹:“谢林大人。”
林君竹指尖轻颤清俊的脸上已然出现可疑的红晕,他收回了手背过身去一边整理药箱一边若无其事地说:“若娘娘无事,臣先告退了。”等他回身行礼时面上再无异色。
宁开科考舞弊的卷宗已经摆在周晏然的案前,他细细地翻阅了许久,小皇帝急于彰显自己的铁血手腕,涉及官员一一贬黜无一幸免却忘了官场盘根错节,有些人动不得,更甚有官兵镇压学子抗议时伤了好几人性命惹得民声载道,怨不得今早朝堂上几名大臣联名上书。
被好好训诫了一顿的周晋然此刻正丧气地坐在御书房内,他手里拿着朱笔迟迟没有批下一个字,不过是些大臣的请安折子他却已然没了批下去的勇气。
一身妃色裙衫的女子站在一旁安静地研着墨,她五官深邃却因为年纪尚小脸颊rou嘟嘟的透着一股娇憨少了几分艳丽。
“陛下若是累了就去侧殿歇歇可好?”
“丽妃,朕当真没有御下之能没有帝王之德吗?”周晋然神色低沉俨然气得不轻。
“怎么会,陛下就是在我们突厥草原都是一等一的巴图鲁,”少女音色清亮又掺了一丝似蜜糖的粘腻,“若是陛下当不得帝王,先帝难不成瞎了眼?”
“说的什么话。”周晋然皱了皱眉不轻不重地斥了她一句,面色缓和了不少。
“臣妾失言。”丽云咧着嘴笑了笑上前讨好似的为周晋然揉揉肩膀,她的目光时不时往案牍上散开的奏折上瞟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宫里哪处景美,御膳房的御厨点心做得好吃。
“陛下,母后的赏菊宴臣妾可以去吗?”她突然话头一转,眼里满是小女孩心性的好奇和活泼。
“当然。”周晋然被捏得通体舒畅嘴上便随口应着,不过只是个赏菊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丽云虽是突厥公主现如今也是大周上了玉牒的妃嫔,倒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