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刺客,却并非为行刺而来,可见陛下之仁德。事虽突然,但未费周章便已将罪人拿下,更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好兆头。”
他实在太会说了,隆裕帝失笑道:“好小子,遇难成祥还是靠了你的功劳,这么说,你可是身带福泽之人啊!”
刚刚才说过曲长负晦气的卢延脸色一僵,曲长负淡定道:“长负不敢。”
隆裕帝的脸色却猛地一变,斥道:“什么不敢!我看你敢的很,竟敢出言讽刺朕!”
帝王之怒,震骇人心,方才跟曲长负站的最近的几位公子哥后背都shi了,曲长负也跪倒在地。
但他的脸色是极为平静的:“不知陛下何出此言?”
隆裕帝冷冷地道:“朕方才答应要恕王旭之罪,却又将他杀死,明明是出尔反尔,你却说朕仁德,不是讽刺是什么?”
这简直就是送命题。
曲萧皱眉,正要站出去,庆昌郡主从身后一把抓住了丈夫的手臂。
她也说不上自己的心情是激动还是紧张。
她看这个继子百般碍眼,偏生曲萧很疼爱他,宋太师府又在那戳着,庆昌郡主还不能拿曲长负怎么样,顶多也就是在外面败坏一下名声。
她没想到曲长负会堂而皇之地出来参加宫宴,她也受不了看到对方大出风头的样子。
而现在,他的下场会是如何?
曲长负却似乎对隆裕帝的话有些吃惊,他诧异反问道:“陛下这怎会是出尔反尔?”
连皇上都怔了怔。
曲长负道:“长负以为陛下对王旭的处置十分公正。王旭冒犯先太子,搅乱宫宴,私通宫人,是为谋逆,可以当场斩杀,陛下言之有信,宽恕了他的谋逆之罪。”
他略略一顿,又从从容容地说:“但王旭自称因为爱慕凤仪宫宫女而做出此事,却又亲手将他斩杀,可见所谓挚爱,乃是虚言,因此他欺君罔上,理当获罪。”
这个答案实在太完美了,关键是曲长负说的无比流畅自然,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仿佛就是出自真心似的。
皇帝坐在御座之上,表情晦涩难辨,半晌没说话。
每个人的心都仿佛在嗓子眼悬着,终于,隆裕帝面色一松,哈哈大笑,方才气氛中的Yin霾紧张一扫而空。
“好小子,好回答,你倒是机灵从容的很!曲相之子,果然风流内蕴,光耀琳琅。”
隆裕帝道:“来人,将那斛东海明珠赏了他罢,正合衬。”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手心捏着的汗还犹存shi意。
他们都觉得曲长负度过了一次生死关,居然还得了赏,简直是奇迹,这个时候应该会乐疯了。
曲长负却不以为然。
明珠再好,也不过是供人赏玩的东西,他有的是,这并非他想得到的。
曲长负拱手道:“陛下,臣听闻江南水患连连,愿将珠宝捐出,以做赈灾之用。”
“哦?”经过刚才一事,隆裕帝对他多了几分耐心,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不想要赏赐么?”
曲长负道:“臣还年轻,金银珠宝乃是身外之物,相比之下,臣更愿为国效力,为君分忧。”
他实在是口齿无双,隆裕帝挑眉道:“你这是在向朕讨官做?胆子真大。”
曲长负微笑着一躬身。
隆裕帝稍作沉yin,说道:“罢了,如此人才,也不该碌碌。京郊大营尚缺一名清吏司主事,你七日后便去兵部领职罢!”
曲长负总算满意了:“谢皇上恩典,臣领旨。”
他的身形清瘦如竹,人也像竹子一样,又柔又韧。
一时的低头不过是被大雪稍稍压弯,再度直起时,也不损其清华挺拔。
但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会仅仅放在他的长相上面了。
齐徽忽发现自己已经看的怔住,猝然收回目光。
曲长负与乐有瑕相似又不似,这样子与记忆中的那个人,再一次有了微妙的重合,不断翻搅他心中隐痛。
6、一枝独凭秋
齐徽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鬼使神差地看了靖千江一眼,结果发现对方也正注视着曲长负。
感受到齐徽的目光,靖千江回头,对他冷冷一瞥。
他们几个都是这席上比较引人瞩目的人物,这通眉眼官司立刻就被人注意到了。
皇三子周王敲了敲皇长子魏王的肩膀,低声笑道:“大哥,你看,咱们太子殿下和璟王弟都盯着曲家那小子看个不停,真是邪了门了。平时都是不近美色的人,不会是菩萨动了凡人心吧?”
魏王似笑非笑地说:“的确有动人心处。这要是二弟和璟王弟真对他有此心,那本王倒也很有兴趣撩拨一下,见识见识这位曲公子的好处。”
周王用手指抵了下唇角,掩去坏笑。
太子在皇子中排行第二,皇长子则是魏王,他居长却不能继位,心里面的不服很多,总是想变着法找太子的麻烦,又哪里是真的看上了曲长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