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都有人睡在身边,他们呼吸着彼此的呼吸,这感觉既暧昧,又有些温柔。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谁都没有多说什么,他们都不是多话的人,更疏于计较情爱,就算他们心里真的有情爱,也一定有比情爱更重要的东西。
但是这种奇怪的氛围却久久未散,楚天磬安静地进了洗手间刷牙洗脸,张医生离开了,他去了他的房间洗漱,但不知道为什么,楚天磬只觉得张医生依然在他身边,在他刷牙的时候,在他擦脸的时候,在他低下头望着水池里的水消失的时候,张医生的眼睛始终注视着他,就像兀鹫注视即将死去的猎物。
这个比喻是不是有些不对?他不确定地想,把张医生形容成兀鹫不太对吧?
感觉不对。
但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合适,因为谁也不敢说兀鹫注视猎物的眼神毫不专注,而爱,或者任何一种类似的、柔软的感情,和兀鹫搭配起来都会显得很奇怪。
但巧妙地地方就在于,同样没有人敢说兀鹫注视猎物的眼神毫无爱意。
镜子里的面孔沾着一些水珠,楚天磬看着镜子里的人半晌,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他下了楼,张医生已经洗好了,正在厨房里为他们准备早餐。
“你怎么不请个人照顾你?”楚天磬靠在厨房的墙上,顺口问道,“你不像是这么日常的人。”
这种日常出现在张医生身上似乎不太协调,就像一个惊悚电影配了爱情电影的配乐,组合起来的效果实在是有够滑稽。
张医生丝毫不觉得自己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说:“相比起站在一边动动嘴皮子,您不觉得过来帮忙更合适一些吗,大少爷?”
“我不喜欢厨房,也不喜欢做菜。”楚天磬对此回答道,“你做好了以后,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不管你做的东西好不好吃,我都会吃得一干二净。”
“听起来您是个很好的食客。但您放心好了,大少爷,我的厨艺不能和专业人士比较,但也绝不至于让您后悔。”
这话不用他说楚天磬也能看出来,张医生明显对自己的厨房非常熟悉。他在不算大的空间里面走来走去,轻轻松松地动用了微波炉、平底锅、烤面包机等等用具,面包片在烤面包机里,煎蛋在平底锅中,蔬菜被泡在水中放进了微波炉,他打开调料盒,拿出小碗,锅里的蔬菜还没有煮好的时候,他就一边看着平底锅里的煎蛋,一边调着酱汁。
“至于杰森的事……”
“别告诉我。”楚天磬说,“保持我们对彼此一无所知的原状。”
这一套动作其实不算是复杂,但要楚天磬来做,他就做不到这么轻松和得心应手。他靠在一边看着张医生忙碌,张医生背对着他的时候,挺翘的屁股正对着他,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这让楚天磬有些想入非非,尤其是现在张医生穿着妥帖,穿着围裙做早餐,这种温馨的日常配上他这个人本身的失常,简直透出了奇异的诱惑力。
他并没有掩饰他的视线,更不打算掩饰他的想法。张医生将煎蛋放进餐盘,在上面撒上一些调味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
“大少爷,二少爷就要到了。”
潜台词是你再这样可就要露馅了。
楚天磬耸了耸肩,别开视线,把眼神放到煎蛋上。
“糖心蛋?”
“大少爷,这个鸡蛋还不够标准做糖心蛋,最好的烹饪方式是煮到全熟。”
楚天磬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去他的不够标准。谁关心健康了,我就要吃糖心蛋。”
“您的那一份是糖心蛋。”
楚天磬歪着头看张医生,高高地挑起了眉,但没有等他说话,张医生就转过了身去取面包片,捏了一小撮盐均匀地洒在在面包片上。
微波炉里的蔬菜已经好了有一会儿了,张医生戴上手套将小锅取出来,沥水,装盘,然后在蔬菜表面淋上他调好的酱汁。他另切了一些黄瓜、生菜放上去,还在上面浇了一层不知名的小米粒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楚天磬无所事事地问。
“糙米,我事先已经煮好了备用。”张医生回答说,他端起一份煎蛋,楚天磬立刻识相地过去,拿起了别的盘子。
把东西都摆上餐桌以后他还忍不住问:“没有喝的吗?”
“如果您需要的话——冰箱里有果汁。”张医生说,示意他自便。
……医生的态度没什么变化,但是楚天磬总觉得对方似乎是在隐隐约约地和他过去不去。好像是吧,他有些不确定,从表面看,医生毫无异样,但是他就是心里头觉得有些不一样。
他最后还是没有发现究竟有什么不一样,狐疑了一会儿以后就自己去开冰箱,张医生的冰箱里所有东西都分门别类地放着,果汁在专门放果汁的位置,一盒一盒,整整齐齐。
张医生喝果汁的口味似乎很杂,里面什么味道的果汁都有。楚天磬随手拿了一盒桃子味的,走出来,看见医生还没有吃,正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