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指挥使司,聂穹早已等在照壁前。七尺大汉严肃硬朗的脸上露出恳求的神色,可惜陈昼夜并看不见。
“夫人,您在这儿也歇了两天了,是时候启程返京了。”
陈昼夜脚步不停,扶着小桃的手绕过照壁,走到廊下,反问道:“我想聂统领这么想让我走,恐怕也不只是担忧我的安危吧,您是不是预料到永昌府将会遭受兵祸,是以才叫我离开避难?”
聂穹惊讶地问:“夫人何出此言?如今兵祸连连,只要是在益州以南,都可能被牵连,在下可没妄下什么论断。”
陈昼夜慢慢沿着回廊往前走:“聂统领只要出去逛逛,就知道如今的永昌府是如何的人心惶惶。然而我看聂统领临时坐镇的指挥使司却井然有序,一面帮离开永昌府的百姓撤走,还有一队士兵每日不知去哪儿,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暗卫们却没在周围看见他们巡视的踪迹。聂统领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聂穹语气生硬地道:“保护百姓乃是指挥使司的职责,至于士兵们去哪儿了,我想没有和夫人禀报的必要。”
“我自是不敢逾越。”陈昼夜勾唇笑了笑,“不过,我想要是拜托世子的暗卫细心查一查,有关街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滇越大军快要打进城的消息,肯定能查到源头。因为就我所知,前方军情还未紧张到这个地步呢。这谣言能传得这么广,背后想必少不了有心之人的支持。我这也是替聂统领分忧,若来日有何机密军情也被传开,岂不是危险得很?”
聂穹警觉地看了看周围,示意小桃将陈昼夜扶进自己的书房。暗一比了几个手势,其他暗卫纷纷隐没在书房外的四周警戒。
“夫人在怀疑什么,不妨直言。”
陈昼夜说出了在脑中盘桓已久的猜测:“世子压根没有失踪,他只是隐匿在了滇军中,伺机引他们来到永昌府,好让你们设计将滇军一网打尽。”
聂穹一点儿不上当,冷淡地道:“夫人也只是猜测罢了,无凭无据,叫人无法信服。我看夫人还是别想这么多,赶紧回京吧。”
他如此固执,陈昼夜只好使出撒手锏,亲昵地喊道:“聂统领,世子爷叫丹独散人一句师祖,那么我称您一句师伯,也是应当。我知道您对世子的爱护,不过,□□改良之法是新研究出来的,还未有过如此大范围的运用,多个人多些办法,不是么?”
聂穹这会儿是真震惊了,他没想到苏景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对陈昼夜讲得如此清楚,更没想到她连□□攻城的事都知道。
“世子离开京城之前,难道和你透露过战术?”
陈昼夜答道:“未曾。聂统领说得对,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聂穹没了言语,暗一见状,得意地开口道:“聂统领,丹独散人尊重世子的选择,让我们好好保护夫人。如今夫人神机妙算,你若一直隐瞒,延误战机可怎么办?”
聂穹想到矿上居高不下的伤亡率,一拍桌子,死马当活马医,说:“行,我就原原本本和夫人说说。”
茂密的雨林间,苏景蹲在竹楼下面,上身穿无领对襟小袖短衫,下着宽腰无兜长裤,青布包头,俨然一副当地人的装扮。他手上拿着一个人形的小木雕细细把玩,一个傣族汉子走过来,用生涩的汉语问:“世子,您还好吗?”
苏景一笑:“为何这么问?”
傣族汉子说:“您刚刚的表情,很发愁,很……像是在思念什么人。”
“你很会看人,怪不得能在滇越隐藏这么多年。”苏景拍拍他的肩,说,“这个木雕雕的是我的夫人,她在京城为我生了一个女儿。”
傣族汉子不知该说什么,过一会儿,憋出一句:“等打完仗,就能团聚了。”
“说得对,走,去看看大巫考虑得怎么样了。”
苏景潜伏在滇王占领的区域内,最大的目的就是将大巫占卜的结果引向永昌府,说动他们“乘胜追击”,意图攻城。护国公在丛林中和滇军打得焦头烂额之际,苏景要将他们的主力部队引出雨林,一举歼灭。否则就滇人在此生活多年占据的地理优势,他们再打八百年也没结果。
滇人就信巫卜这一套,苏景稍微使了些手段,就让占卜呈现了他想要的结果。大巫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眼也半瞎了。苏景说得一口顺溜的当地话,在他们占领这片林子时,成功装成了散居在此的当地居民,把“自己的房子”献给了大巫居住。
“岩光,扶我起来,去见王上。”
大巫的孙子扶着他起身,颤巍巍地下楼,走向楼下停着的牛车。这个雨林间的小镇不大,对滇越人来说却是迈向益州一个极重要的根据地。
苏景和其他滇人一同弯腰恭送大巫,待到他们都散去,苏景才走入密林之中,给等在那儿的人传信。
很快,滇军便紧锣密鼓地准备按照巫卜指示的路线向永昌府推进。苏景在这里混迹数月,在全民皆兵的滇军中顺利混成了一个百夫长。他处在先头部队,表现得十分勇猛。
滇军在深夜到达永昌府,潜伏在主城外的丛林中。就在苏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