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可是要把风头出尽了。
水眉本来很羡慕的, 可看着看着,羡慕的心思也就淡了。
若是学了十几年的琴棋书画,到头来只是为了宴会上博欢,那也未必是真才学,娱人之乐罢了。
“萧小姐有奏八音之能,今日趁着舞乐齐备,给我们展示一番, 聆听仙乐,岂不美哉?”
萧嫱假意推脱:“锯木噪鸦之音,何敢献丑?”
皇上也瞧着有趣,开玩笑道:“你既然放出话来,就得善始善终,叫我们听听。”
“蒙皇上金口,臣女就献丑了。”
萧嫱低头谢恩,正欲引琴而弹,忽然听见有人冷淡声音:
“知道丑,就不必献了。”
一时间宴席都安静了下来,荣凤卿端着酒杯,缓缓移动着手,明明知道他看不见,却越发感觉他眼神有分量威严。
“王爷…此话何意?”
“听腻味了。”荣凤卿毫不客气。
“那…鸣鸑可要听些别的?今儿宫乐齐备,八音齐奏也可。”皇上倒是不生气,甚至有些惊喜。
“臣就想听个曲儿,不必劳师动众。”
“那…唤升平署!”
“不必了,”荣凤卿侧着头,看向水眉的方向,随意的点点水眉桌子:
“就你来,唱个曲儿。”
水眉整个人愣住了。
他啥意思?要她现在唱小曲?
她本来是个唱戏的,身份就很难堪了,现在荣凤卿又把这段事情扒出来…
这不是作践她吗?
“唱…唱什么?”
水眉还是答应了,眼眶微红,声音一低。
这举动着实反常,本来还以为荣凤卿多宠爱水眉的少女们纷纷乐开了花,什么啊?到底是一个玩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罢了,今儿倒好玩。
她们巴不得看水眉出丑。唱曲儿可不是什么光鲜的事情。
“就唱个京剧的《晴雯》,撕扇那里。”荣凤卿似是停顿,思索了很久:
水眉还是有点呆,她低声道:“王爷…我没有扇儿。”
荣凤卿抬眼随意看去,扫向萧嫱,萧嫱只觉得背后一凉,她颤巍巍低头不敢看他。
“萧小姐的扇子,借本王一用可否?”他虽是问,语气却不容人拒绝。
萧嫱下意识道:“这…怕是不成。”
笑话,御赐的东西,怎么能给这个妖祟!
荣凤卿回首扫一眼皇上,皇上一个激灵,笑着开口:“就借镇西王一用吧。”
笑话,能顺鸑儿的心,就算千金也舍得,别说个破扇子了。
皇上金口玉言,萧嫱不敢造次,只能乖乖送过去荣凤卿,荣凤卿拿了扇子,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还不放过萧嫱:
“还麻烦郡主一个事。”
“什么事?”萧嫱皮笑rou不笑。
“给她拉琴伴奏。”
萧嫱差点没拍桌子起来,要她给水眉拉胡琴伴奏?怎么可能!
且不说这种下九流的胡琴,她怎么可能去拉,就说给水眉做配,她就受不了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堂堂郡主卑微的拉着胡琴,给一个戏子伴奏?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怎么着,郡主瞧不起胡琴吗?觉得拉琴降了身份?”荣凤卿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没有…”萧嫱气的面色苍白。
“音无高低,乐无贵贱。郡主学了这么多年,这都不懂吗?本王好不容易想听个曲儿,百般阻拦,几个意思?”
荣凤卿手一松,酒杯顺势滑落地上,他微作势起身,唇角有讽刺的笑:
“既然如此,本王告辞。”
皇上面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你个崇王府郡主算什么东西,鸑儿叫你弹你敢不弹?
他本来也就对欺负水眉的萧嫱有意见,想着他面带薄怒看向萧嫱:“音无高低,乐无贵贱。别的仕女弹的,郡主弹不得吗?”
萧嫱面色涨红:“萧嫱不会啊。”
“我可是听说,郡主养母曾是乐师,Jing通京胡月琴,郡主也曾寿宴上自拉自唱为母演奏过《麻姑献寿》呢?”
灵姑冷眼看着她。
萧嫱心里咯噔一下。
那是萧府的私事,皇家如何知道?
她不由得冷汗直下,那她冒名顶替郡主之事,在这些人眼里岂不是如跳梁小丑一般?
“郡主。”
宫女毫不客气的递过一把西皮京胡,她只得拿过,她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子沦为了街头卖艺的瞽女,任人轻贱。
都是那个贱人!
要不是她,荣凤卿怎么会为她出头!
她求助式的看向顾寔,今日顾廷因为有伤没有来,是顾寔来的,她是他未来表婶,他应该会为自己做主吧。
她看去,差点没气死,只见顾寔低眉喝酒,喝的耳垂如朱砂,眼神时不时惊鸿一落,正落在水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