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是赫寻记挂着朕,朕心甚慰。"他说着往手心里倒了两粒,仰头服下。
闻延的眉头微皱,望着他这一连串熟悉的动作,心中却并不安稳。
"头痛之症可有缓解? "他问。
李修虔笑着示意他坐下,"这几日时常发作,许是近了年关,心头烦闷之由。"
………闻延没说话,只默默望着李修虔,想起了从前这人总是笑着叫自己"赫寻"的模样,心情复杂了些许。
"陛下今日心情不佳,微臣还是不打扰了。"
见他起身要走,李修虔脱口而出叫了他的名字∶"赫寻。"
闻延脚下的步子一顿,转过身来,"臣在。"
李修虔的目光静静地停留在他的身上,眸中的情绪复杂得让人分辨不清。
屋内的气氛微僵,两人这般面对面,良久,终是听到皇帝笑了一声。
"若你当真是我的兄长,该有多好。"
李修虔的声音不大,可却字字清晰地入了闻延的耳中。
这句话,不是这人第一次说了….
闻延一时间百感交集,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胸口发闷。
他向来是个做事滴水不漏的,这会儿却也忍不住怔了片刻,才躬身道∶"陛下乏了,早些休息。微臣告退。"
他转身离开御书房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加快,像是逃离一般。
心头紧绷着的那根弦差一点就断了。
匆匆出了阅宸宫,闻延的脚步方才慢下来。冬夜的月光似是蒙了一层雾,他落寞的影子模糊地投在地上,被无限拉长。
大概是血脉相连的原因,他第一次希望自己从不知晓这牵扯了上一辈人恩怨的身世。
"若非姓李,或许真的不错。"
喃喃的一句话被冬夜的冷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处可寻。
离开盛京后的每一天阮柔都无法安眠,只要一睡着便会梦见闻延血淋淋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不断地质问她为何没有留在盛京同他一起面对。
怀孕本就是件辛苦的事,更何况每日舟车劳顿,夜里又难以入睡。
这么折腾下来,路程才走一半阮柔便已清减了不少。
"柔儿,你多少吃一些。"阮屹知她不喜油腻,便只给夹了块甜糯的蒸南瓜,"还有四五天的路程,你这一路辛苦,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考虑一下肚子里的孩子啊。"
阮柔看着桌上的那几道菜实在没什么胃口,终还是撂下筷子站起身来,"二哥,你们吃吧,我想回屋休息了。"
"柔儿……阮屹无奈,只得看着桐离将人扶着上了楼,最终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从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既然是哥哥,便只需在乎妹妹便好,保她余生无忧才是最重要的。
可他却忽略了妹妹的心,如今更是无法确定自己这样的做法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小姐,您这样不吃不喝也不是办法呀……"桐离扶着阮柔坐下,急得眼眶都红了,瞧着便要落下泪来。
"阿离,别担心。我只是……没什么胃口。"她说着不怎么能令人信服的理由,疲惫地倚在床边,"去帮我沏壶热姜茶来罢。"
阮柔说话的声音都变得轻飘飘的,仿佛下一刻便要晕倒—般。
桐离连声答应着出了房间去给她沏新的茶,屋里便只剩了阮柔一人。
客栈的房间总是不尽如人意,寒风萧瑟,那股子寒意便顺着窗框的缝隙吹进屋里,连烧着的炉子都被弱化了取暖的用途。
阮柔拽了床被子裹在身上,望着屋里的不知哪一处发怔。
阮屹跟着桐离一块上楼的时候,便见她已然倚在那儿睡着了,只是睡得似乎并不安稳,额角都冒了细密的汗珠。
他抬手覆在她的额头上,悬着的那颗心稍稳了稳,"幸好不曾发热。"阮屹看向桐离,"你好生照顾夫人,明日我们晚些启程。"
"是。"
"柔儿,照顾好我们的孩子。"闻延的大手轻抚着她的脸颊,掌心的薄茧摩挲着她的皮肤,"等我去接你。"
阮柔正欲答应,忽而听得刀剑刺入血rou的声音,下一刻便见一柄长剑从那人的心口穿过,滚烫又鲜红的血ye喷涌而出,溅入了她的眼中———片刺目的红……
那句话便生生卡在了她的喉咙里,她发不出声音,只伸手想要捂住那人不断流淌出血ye的地方,无济于事。
眼眶酸涩,阮柔的视线变得模糊一一
"二公子!"桐离的尖叫声将她的思绪强行拉扯了回来。
阮柔猛地睁开双眼,便见一道黑影闪过,而挡在她身前的那人缓缓倒下,如她梦中般触目惊心的红色正一点一点染红那袭清逸的白袍一一
"二哥?!"
*
衡蕊斋里安静得不像话,假山下的莲池空荡荡的,只飘了些干枯的荷叶,几乎被寒冷的天气冻住。
闻延静静坐在亭子里,望着始终无人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