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南冬仔细地打量梁迁,毕竟是做了二十几年刑事审判法官的人,一旦严肃起来,便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不过这种威严对梁迁没有产生影响,他仍旧不紧不慢地吃着桃子,半垂着眼沉思。
姚南冬索性把话说透:“这个段星河,你可是关心过度了。到底什么情况,你讲清楚。”
梁迁问:“如果我喜欢男生,我就不是你儿子了吗?”
母子俩对视片刻,姚南冬眼角泛红,抽了抽鼻子,在梁迁背上掴了一掌:“怎么会,胡说八道!”
“那不就得了。”梁迁一个抛投,桃核Jing准入框,他拍了拍手。
姚南冬小心地掩饰着自己的失落,但是梁迁听见了那声短促的叹息。他搂住母亲的肩膀,使劲晃了晃,“怎么了,多一个儿子来孝敬你,你还不乐意啊。”
“儿子有什么好,只会让人Cao心。”姚南冬意有所指,“我想要女儿。”
梁迁想起段星河还有个妹妹,神秘地扬起眉毛:“放心,女儿也会有的。”
姚南冬狐疑地上下扫视他,梁迁无辜地鼓着腮帮子,笑嘻嘻地拍打母亲的肩膀。
姚南冬生了会闷气,态度软化了:“什么时候把段星河带到家里吃个饭,我还没见过呢。”
梁迁措手不及。虽然梁家家风开明,他四年前也给父母打过预防针,但是姚南冬接纳速度之快仍旧让他咋舌:“妈,八字还没一撇呢。”
“那什么时候啊?”
“嗯,其实还有个困难没告诉你,”梁迁底气不足地讪笑,“他可能喜欢女孩。”
姚南冬大怒:“那你浪费我时间!”
“明明是你在浪费我的时间好吧!”梁迁一溜烟跑了。
周五,段星河请假结束,继续回律所上班。他不在的几天,前台由行政小刘值守,小刘人美音甜,活泼可爱,可惜不是梁迁的那杯茶,每回踏进律所,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好在段星河回来了,一切都恢复正常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电梯里,梁迁与万鸿狭路相逢,皮笑rou不笑地点了个头。
梁迁假惺惺地关切:“万律师,你那个表侄儿怎么样了,婚姻保住了没?”
“托你的福。”万鸿西装革履,头发三七分,鬓角有些花白,神色冷峻地瞥他一眼,“梁律师还是多关心自己的感情生活吧,虽说现在社会风气开放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弄得人尽皆知比较好。”
电梯抵达十四楼,梁迁客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动声色道:“虽然不明白万律师在说什么,但还是谢谢您的提醒。”
万鸿率先进入律所,段星河已经到岗了,礼貌地问候“万律师早”,万鸿却不拿正眼看他,径直拐进了东区。
梁迁走到前台,对段星河笑了笑,小声说:“不用理他,肯定是前几天那个发胶男又搬弄是非了。”
段星河十分内疚:“都怪我。”
“别这么想,他早就嫌弃兴邦这个庙小了。”门外的电梯发出清脆响声,又有律师和行政人员来上班了,梁迁举起手机晃了晃,示意段星河微信联系,然后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搬完家了吗?”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梁迁那套房子家具齐全,而且都是崭新的,他再三跟段星河讲,该用就用、不要客气,也不知段星河有没有记到心里去。
“搬完了。”段星河问:“你什么时候去深圳?”
“反正周一能到就行,看你们的安排吧。”梁迁打开地图查了一下,渔州到沧市差不多要开三个小时,跟段星河商量过后,决定周六下午出发,这样一来,恰好能在晚饭时间抵达疗养院。据段星河说,他母亲在那个时间段的状态最为稳定。
商议妥当,梁迁一槌定音:“行,我明天下午三点去接你。”
段星河应了声“好”,隔了几秒,又发来一条:“梁迁,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明天中午来家里吃饭吧,这段时间太麻烦你了。”
“好啊,”梁迁端着咖啡杯傻笑,“刚好给你暖房。”
“本来就是你的房子。”
“买卖不破租赁,承租人的地位可高呢。”
“谢谢你。”段星河罔顾梁迁的指令,又一次说出了这三个字。最苍白无力,也最情真意切。
当晚,台风入境了。渔州市大雨倾盆,天地间渺渺茫茫,梁迁睡到半夜,被呼啸的风声吵醒了。院子里灯光闪烁,姚南冬和梁宴杰正在救花,磕磕碰碰的响动混进风雨声里,像一首奇妙的交响曲。
梁迁的卧室连接着一个小阳台,他梦游般走到阳台边上,刚拉开窗户,就被迎面而来的雨丝浇了个透心凉。
人一下子清醒了。
梁迁抹掉眼皮上的水,扯着嗓子朝下面吼:“需要帮忙吗?”
梁宴杰哭笑不得:“完都完了,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听声音传来的方位,两个老人家已经进了客厅,梁迁耸耸肩,说:“那我接着睡了。”
结果却睡不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