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岩一愣,反问道:“你有弟弟吗?”
陆尧顿了一下,在这个世界,他只有堂弟,然而关系不好。可在另一个世界,他是有亲弟弟的,比他小了三岁多。
“你小时候有没有和弟弟一起放过风筝,风筝挂在树上了,弟弟吵着让你捡回来。你爬上去捡,却踩滑了脚掉下来摔了头。你会怪他吗?”
陆尧有点懵,突然想到,这事他小时候还真发生过,只是他弟弟吵着要的不是风筝,而是柿子。那颗柿子树有上百年的历史,长得十分高大,硕果累累,看上去一个个红彤彤的,非常好看。
当时他七岁,弟弟三岁多,正是看什么都馋嘴的时候,见了就闹着要吃。他自认跟着小叔学了三年的道行,这点能耐还是有的,就自告奋勇爬上去给他摘,谁知达到顶端时,手拿着柿子向树下的弟弟炫耀,大概是太得意忘形,一脚踩空了,直接从十多米高摔了下来。
脑袋上肿了好大一个包,要不是他有那么点修为在,恐怕要头破血流,甚至一命呜呼了。弟弟吓得当场哇哇大哭。
可怜他疼得要命,还得抱着弟弟哄,又得防着不能让长辈知道,怕挨骂。虽然最终还是没瞒过,两个人都被训得够呛。可他一直记得,弟弟紧紧揪着他的衣领,说“哥哥不要死”的情景。真的是又蠢又萌。
噗嗤,想到此,陆尧忍不住笑了出来。
顾岩大概是会错了意,摊手说:“看,你也不会不是吗?”
陆尧无奈白了他一眼,“这不一样。”
“可能严重程度不一样。但性质是一样的。他并没有害我之心,更不是故意松手断了银铃索。至于其他……”
顾岩目光闪了闪,神色有瞬间的黯淡,“你明白玄门世家里子孙后代为了家主之位的争斗吗?就跟皇位一样,人人冲着那个位子去。”
陆尧哑然,无法反驳,因为确实如此。有些争得厉害的,和夺嫡也没什么差别了。
“我父亲这辈三兄弟,谁都知道,我父亲天赋资质过人,沉稳大气有风度,不失祖辈之风。顾家传到他手里,是水到渠成。可没有人知道,为了这个水到渠成,爷爷做了什么。
二叔资质稍低,在炼丹上悟性不够,但在顾家这样的家庭长大,耳濡目染,眼界基础是不差的。所以他后来进了天玄做老师。一门心思教书育人。
至于三叔,人人都说他是顾家的异类。放着家族的秘传不要,非去学符篆。可怎么不想想,如果顾家不点头,三叔怎么可能摸得到那些符篆的资源,还能如愿以偿进了符篆协会?三叔不论资质还是天赋,都不比我父亲差,相反他还比我父亲聪明,举一反三。
七岁的时候,爷爷就看出了这一点。但那时,我父亲已经十五岁,是被认定的继承人。兄弟阋墙,必定导致家族祸乱。”
陆尧心一紧,明白他的意思。
顾岩接着说:“阿峻比我小八岁,与我父亲和三叔的年岁差距一样。我从出生就被寄予厚望,还不会走路就已经被父亲抱着一起闻药材,炼丹药。两岁,父亲给我启蒙。三岁就入了道。十几岁,已经是人人称赞的玄门天才。
可这时,阿峻一天天张大了。即便他那时候还小,才几岁的娃娃,却对丹方药材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敏锐度。尤其他的灵根资质也是上品,半点不比我差。这和当年父亲叔叔他们的情况何其相似。
顾家不能,不会,更不忍心毁了一个孩子的卓越天赋。那么为了不祸起萧墙,让家族因内乱而陷入危机当中,就只有一种办法——从心性入手。因此,阿峻从小被养得娇气,单纯,不知世事,甚至还有点小任性。”
说到底,顾峻的性格是被顾家刻意引导的,溺爱的,娇惯的。他没有受过如继承人一样的严格教育,又如何要求他在那样妖魔混乱的场景之下,能做到临危不乱,冷静自持?
既然如此,也就更不能强求他在顾岩“没了”之后,能果断成长起来,撑起顾家的重担。
这一刻,陆尧突然想到那天自己对顾峻说的话,倒是他苛责了。
对于顾家这样的做法,陆尧不予置评。因为他没办法说是好,还是不好。都是顾家的子弟,可有些人却在一开始就被剥夺了继承顾家的资格。这似乎并不公平。但问题是,这些被剥夺了资格的人,其实反而也拥有了更大的自由和自主。
利弊之间,说不清哪样更好。但不得不说,这种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很好的保存了家族的实力,维护了兄弟间的亲情。如果陆成刚能做到这一点,从小对陆天明别样的引导和教养,或许陆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陆尧一叹,看向顾岩,“我明白了!”
顾家自己创造的因,如今就不能去怪这个果。
顾岩一笑,这笑容里却不知藏着多少东西,有些感慨,有些心酸,有些无奈,有些悲凉……
万般情绪,无比复杂。
一时间,二人沉浸在各自的心绪中,尽皆沉默。作为这一世家族争斗的牺牲品,陆尧感受的反而更深一些。
不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