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不大,比桌面上放著的跌打店宣传单张还小。
这家跌打店虽然看上去不怎么正道,但师傅没有骗钱。他看过我的伤势后只是给我抹了点药膏,又开了点价钱合理的膏贴就让我走了。我哥蹲在店门口,满地都是他拆开的糖果纸。我捡起来扔到附近的垃圾桶里。
你今晚不用吃饭了。我说。
我哥站起来,虚虚地抱着我。其实我哥要比我高一些,也稍微壮一些,不过得站在一起仔细比对才看得出来,并不是很明显。
师傅给的膏贴我自己贴不好,你帮我弄?
他没说要到医院去做检查吗?
我推开我哥,他的眼睛还是红红的。你到底是想我断胳膊还是没事?
他又把我抱住,一个劲儿地蹭,你别做装修了好不好?我赚的钱够我们俩花。
我捏住他后脖子让他站好。我在家也是闲著。
眼见我哥又要扑上来,我手掌撑在他胸口上,咬著牙跟他说:你再蹭我就要憋爆了!先回家行不行?
我哥带我走一条人少的路,用宽大的袖子盖住牵着我的手,从远处看我俩顶多是挨得比较近。走了几分钟,意外地遇见跟我一起做装修的工人。大概隔着十米远,我认出了他,他也看见了我,我正要打招呼,他却直直调头走了。
他不是跟你一起做装修的吗?我哥问我。
连我哥都认出他来了,很明显对方在躲着我,装作不认识。
我哥平时有空会到装修地点来看我,有时候带点吃的喝的,有时候只是说说话,告诉我家里的风扇坏了要修,或者大米快吃完了要买。我们俩虽然没有挨挨蹭蹭,但也没有刻意避嫌。其他工人见过几面后问我是不是跟我哥住一起,我坦白说是,不过没有提起我有一个哥哥。
可能以为我是同性恋吧。我说。
我哥明明在我身边,可我觉得他曾经的背影,跟那工人疾走的背影重叠在一起。
自从我让我哥滚远点,他就真的没再在学校里找过我,放学后更加不会有见面的机会。我同桌认定我跟我哥又闹翻了,非得约三个人一起逛街,恢复关系。他自作主张地定了时间地点,说要是我跟我哥不出现,他就一直等下去。
结果当天他迟到,我反倒成了第一名。
在车站等了一会儿,我哥远远地朝我走来,就在他能看清楚我的距离,忽而拐弯进了一家便利店。我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到了,如果真的有需要,他可以先过来打声招呼再去便利店。
让我感到不安的是,我不确定他有没有看见我。
来不及思考,我已经走到了店门口。视线穿过玻璃门能看见我哥在里面无所事事地逛了两圈,根本不像要买东西的样子。我的想法似乎被印证了。我拉开玻璃门走进去,跟他打了个照面。我嘴巴都张开了,他却头也不回地顺着门往外走。
就像我是一个没在他十几年人生中出现过的陌生人一样。
我转身转得急,扭到了脚,但什么也顾不上,忙追着我哥的背影跑。他走得很快,经过车站没看见我同桌就加速往前走,穿过亮着行人红灯的马路。那些车不长眼,一辆辆蹭着他开过。
哥!我喊了他一声,他绝对能听到。
他冲到了马路对面,我被车流挡在这头。没有我跟在身后,他恢复了正常行走速度,越走越远。
我回到车站,同桌刚好出现。已经过了约定时间二十分钟,同桌以为我哥不来了。
我说:再等一下吧。
其实我也不确定我哥还会不会回来。
同桌给我哥打电话,说我哥正赶过来。然后我看见我哥从马路对面一路小跑到车站,喘着气跟我们道歉说来晚了。
这感觉很难形容,像是被一脚踢到镜头前被迫演戏,这戏还不许演失败。甚至导演连剧本都没看明白。
最可怕的是,我哥演技比我好,剧本也编得一流。
我同桌不是什么聪明人,不仅没看出半点端倪,连带我俩去玩的地方也平平无奇喝完咖啡就逛时装店。
这家时装店不是我跟我哥胡闹的那一家,定位也高档一些。我哥的便服来来去去就那几件,以往没送过他衣服,因为只要一洗一穿就会被他养父母发现。他养父母还是那个老样子,特别是知道我跟我哥唸同一所中学后,把我哥管得更严了。不知道他今天编了什么谎才被放行。
我哥手上拿起一个小饰品,翻看来翻看去,最后放回了原位。我捏起价钱牌看,不贵,但我买不起,就连刚刚的咖啡也是我同桌请客的。我哥有时候有需要或者想要的小东西会跟我说,我会给他买下来。他不是什么贪心的人,都是十几、几十块钱的东西。我想我哥可能发现了我的情况,所以没再跟我提起过他的需求。
我同桌从中途就忘了这次出来的目的,失踪了半天,突然拿着两件同款但不同色的T恤蹦出来,让我和我哥去试穿,美其名为兄弟装。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我和我哥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