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脸上的面具早掉在了地上,他垂着头,眼眶泛红,牙关几近绷不住,看样子,似乎随时可能扑下来咬她。
“下次别这么麻烦了。你要是想死,就给我说啊,我来掐死你。”
形同躁兽,向死而生。原来,这就是江修齐执意要离开的原因。
宋寒枝以为江修齐已经走出去了,其实不然。
他还困在原地,困在过往的桎梏里,没能抽身,画地为牢。
宋寒枝没反抗了,她慢慢挪手,环在自己小腹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江修齐,你没资格说我,你不是也不知死活地为我挡箭了吗?”
男人脸色一变,“我做事情,都是自愿的。”
她转而接上,“我也是自愿的。”
“你自愿个鬼!”江修齐紧咬牙关,“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就是怕欠别人的。你心里装着的,只有你的顾止淮,除了他,你还愿意为别人去死吗?”
宋寒枝沉默一晌,她说,“我想,我是愿意的。”
“好多事情,做就是做了,哪有那么多理由。好比现在,你要死了,问我愿不愿意拿自己的命给你补上,我可能会想好久也没有答案。”
“但要是只给我一瞬的时间,我是绝对不会看着你去死的,以命抵命,我可能真的做的出来。江修齐,这是人之常情。”
“没有人能面不改色地看着朋友去死,真的。”
屋内限入安静,江修齐攥着她的手,力度不断攀升,似是要将她的细手腕给拧断。
可他看起来,情绪已经平定了不少。
宋寒枝皱眉,“江修齐,你弄疼我了。”
男人有一瞬的惊醒,他深深剜了她一眼,抽身,将她从桌上拉了起来。
宋寒枝一落地,就深呼了一口气,她看向江修齐,勾唇笑了笑。
“江修齐,你走吧。”
他凝眉,“你什么意思?”
“就是最简单的意思,离开这里,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男人没说话。
“真的,江修齐,让这一页翻过去。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但我知道,你留下来,是为我考虑。”
“可我不小了,你打算一直跟着我多久?野心和能力,你一样不落。你不该蜗居在南中,属于你的地方,不是我这里。”
江修齐看着她,“你这是在赶我走?”
宋寒枝眨眨眼,“或许,比‘赶’要委婉些?”
“宋寒枝,你要明白,我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我的确是有很多事可以做,也的确是因为放心不下你,才跟着你来了南中。”
“但我是个男人,也有自己的尊严,我要是真的走了,很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你确定要我走?”
宋寒枝拍拍他的肩,“男儿志在四方,说走就走吧。这里不适合你,我更不适合你。”
江修齐身形高峻,被烛火投下的影子,暗暗闪动。他久久地看着宋寒枝,一半的侧脸被烛辉覆盖,近乎沉敛下去的光,在眼底慢慢凝聚。
守了她这么久,还是只换来一句“你走吧。”
他哑了声,“宋寒枝,我前世究竟欠了你什么东西?”
又是欠了什么东西,让他这一世要经历这些细碎无奈,一动起来,烧得他嗔痴大盛,骨血牵动。
而后理智无存。
“谁欠谁的,还说不定。”宋寒枝摇头说。
“好,我走,不过,”黑色长靴慢慢动开,朝着她过来,“你刚才说了,把我当做朋友?”
她只觉莫名其妙,点了头,江修齐便朝她伸出手,“你朋友要走了,抱一下没关系吧?”
没及宋寒枝回答,江修齐就揽了上来。他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身后,微扣下去,几乎没有力度。
和刚才的躁动全然不同,他只是极轻地揽了上去,温柔,压抑,谦谦有度。
宋寒枝楞住,伸手推了一下肩,男人低头,一边收回手,一边极低地叹了声。
“我这辈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碰上你。”
“宋寒枝你是毒。药你知不知道,老子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遇到你。”
不幸是你,幸事也是你。
天长海阔,草木山石,无一不是你。
他自诩不是个爱泛酸的矫情人,却总是无端地想起江北的雪,每想一分,就越记一分。
宋寒枝拿刀,抵在他额头,刀锋悬在眼前,她却始终没有下去手。
后来他的记忆里,江北的雪,和那小姑娘,成了一体。
从此他知道,她对他,终究是有情义的。只是世事多有因果,这份情义,说凉薄也凉薄,根本撑不起来他把宋寒枝据为己有的私心。
还是那句话,她是顾止淮虔诚的信徒,不容他人染指。
“你......”
“我明天一早就走。”江修齐推门出去,“东边的院子不是早就给我准备好了吗?我去那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