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对待江修齐的态度,简直与对待自家儿子无异。
“他同你一样,是个孤儿,被我爹捡回来的时候,也只剩一口气了。”顾止淮提起江修齐,目光忽而泛起深沉。他想起那年的雪很大,楚都上下都似被冻住,不见人息。父亲早上去了皇宫,下午夹裹着暴雪推开了院门,将一个身形孱弱的小孩拎至屋内,笑着对顾止淮说:“这小子命硬,就留下来陪着你了。”
那命硬的小子,就是江修齐。
彼时的顾止淮站在窗边,身后是飘飞的鹅毛雪。他披着细软狐皮大氅,手里握着尚有余温的手炉,第一次见到了这个日后陪自己出生入死的人,蜷缩在地上。
那或许是江修齐一生中最为凄惨的时候,衣不蔽体,脸深深地埋在怀里,一副将死的模样。
“江修齐很有天赋,训练不满六月,便打败了王孟,进了影门内部。父亲很看重他,各种任务都交与过他,而他,杀人也从未失过手。”
宋寒枝咂舌,想起群芳阁那晚,自己虽是与江修齐打得难舍难分,他却始终一味退避,未对自己下杀手,倒是自己,怀了杀意,不捅他一刀不罢休。
而事实是,宋寒枝几乎快把船捅破了,都不曾伤到江修齐。两人打了一晚上,结果到头来,还是江修齐帮她包扎了腿上的伤口。
顾止淮仿佛看出看宋寒枝的心思,沉声道:“你身手是不弱,但若是真的和他动起手,你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江修齐是影门的利刃,是顾遂锋为影门悉心培养的杀手,七年来无往不胜。也唯有他,纵然过着在刀尖上嗜血的日子,依旧潇洒不羁如纨绔子弟,打起嘴仗来丝毫不逊色。
“忘了给你说,”看着宋寒枝有些沉默,顾止淮继续道:“当初你在无间谷内遇险,是我救了你没错,却是江修齐把你抱回来的。”
说完,顾止淮淡淡瞥了宋寒枝一眼,脸上的表情不言而喻。
那表情,分明是在说,人家让着你,救过你,你倒好,是非曲直不分,一见面便追着人家杀。
宋寒枝有些失落,原来是这样。如此想来,江修齐倒也不讨厌,只是一张嘴皮子不饶人罢了。
要不,下次带着自己攒的银子,去给江修齐道歉?
宋寒枝打起算盘,想着该分出多少银子出来,一抬头,便是两盏高悬的灯笼,照亮了宋府的门匾。
原来是到了。
“我到了。”宋寒枝对顾止淮说道。
“我知道。”顾止淮转过身,高挑的身形上脸被Yin影笼罩:“今日回去给我好好数日子,要是还数不清,就不用回来了。”
“影门不要日子都数不清的人。”
宋寒枝怒道:“哪有这么夸张,我不过是不爱记日子而已。”
顾止淮静静地看着宋寒枝说完,忽而伸手,居高临下地拂过她的头发。
“上次你的发簪掉了一支,我给你捡回来了。”
“嗯?”宋寒枝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果然多了一根发簪。
“多谢。”宋寒枝有些不自然地摸摸头。
“果然。你爹要养着你这样的女儿,可真是亏了不少。”顾止淮面上的表情隐在黑夜里,一时看不清,伫了会儿,随即抬步,朝着原路走了回去。
“你怎么又走回去了?”宋寒枝在后面喊道。
“走反了。”顾止淮头也不回。
宋寒枝:“......”
宋寒枝取下头上的发簪,簪尾吊着的鸽血红幽幽闪着光。宋寒枝抬头,看了看顾止淮一席白衣,沉稳地行于长街之上,心头忽而冒起一个荒诞的念头。
怎么感觉,顾止淮此行,是专程为了送自己一程而来。
随即立马被自己给否定了。怎么可能,她宋寒枝是何身份,能让顾止淮不辞辛苦地送自己回府?
宋府门口的老妈子眼尖,一眼就看见了道口的宋寒枝,忙跑过来道:“我的小姐,你可终于回来了。阿贵回来没见着你,急坏了,告诉了夫人。夫人正差了人,准备去寻你呢。”
“那么着急干嘛,我又不会走丢!”宋寒枝实在是不懂这些官宦之家,一丁点事也能咋咋呼呼好久。
“小姐,你可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呢,这话不能乱说!”老妈子瞄了一眼,四下无闲杂人,忙一把拉了宋寒枝进来。
“老爷不在府里,小姐可不能失了礼数。未出阁的姑娘夜不归宿,小姐以后还怎么找姑爷!”老妈子语重心长道。
宋寒枝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味地拉着老妈子央求道:“这事可千万不能让大姐知道了!死也不能让她知道!”
她现在看到《女戒》就想吐,可不想再在宋知言的手里栽了。
“小姐还是去求夫人吧,这会儿大小姐应该还在忙。”
这宋知言做事当真是一板一眼,指挥扫个地都能从白天指挥到到晚上。
宋寒枝忙一阵风似的跑去柳氏处,求情去了。
夜色深重,据楚都数百里外的一处客栈内,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