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滚热的水溅到他的手上,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
“我开始逼她,我恳求她在白天里和我见面。”他十指交握放在桌上,微微佝着身子,眉宇间透露出后悔。
“每次不欢而散后,我都会担心她会不会不来了。”他说。
恋爱中的男人无法寻找到爱人的行踪,这种无力感和不安全感挑动着他的神经。
“但她太乖了,嘴里说着再也不想看见我了,第二天还是会出现在我的梦里。”裴谨言笑笑,时隔多日,还是能感觉到失而复得的甜蜜。
他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但梦中的甜蜜和现实的矛盾像是拔河一样,拉扯着他的心。
但他们都默契地抱着不挑破的心态,拉上窗帘将隐患挡在外面。
但隐患终究会爆炸。
今年年初的时候,他所在公司运营的网络出现了非常严重的漏洞,可能导致数万用户的信息泄露。
全公司所有人都加班加点地维护漏洞,而他作为核心成员之一,更是连轴转了好几个日夜,中间休息时间总共不足八小时。
好不容易将漏洞补齐,全公司的人都去聚餐庆功。他被灌了不少酒,在场的男人都被沾了酒,送他回来的是同事徐婕。
他本想拒绝,徐婕笑了笑说:“怎么,还怕我趁机对你不轨啊?你可放心吧!”
徐婕性格大方,工作能力强,和他关系不错,两人算是朋友。
徐婕曾委婉暗示对他有好感,但他也以心有所属拒绝了。
事后,徐婕依然落落大方,公私分明,他也松了一口气。
她将他送回了家,熬了醒酒汤。
徐婕说:“喝点醒酒汤再睡,我先走了啊。”
她抬脚将高跟鞋的带子拉上,回头对他说:“如果你的‘心有所属’换房了,我就先排个号。”没等裴谨言回答,她就潇洒地挥挥手走了。
酒Jing和缺少睡眠让裴谨言的大脑隐隐作痛,他没喝醒酒汤,躺在床上。
梦中人很快出现了。
她很焦急,从白雾中快速奔过来抱住他。
“你怎么了——我好担心!”只字不提自己在白雾中找了四个晚上。
环在他腰上的手不停在颤抖,那是裴谨言第一次明确感受到,惶恐的人不止他一个。
这份感情给予她的,也不止快乐。
还有漫长的等待与惶恐。
她无法得知他在外经历了什么。
酒Jing让他的情绪波动更加明显,他感到无言的悲哀。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好想见你——”
他希望醉酒之后接他的人是她,给他煮醒酒汤的人也是她。平日里隐藏的不满足翻滚在心间。
女人的手环抱在他腰间,她收紧手。
声音低低地说:“你知道的吧——我不是人。”
她抬头看他,想寻找他的眼睛。
她说:“那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裴谨言一时无言。
骗不了自己的,他知道她不是人。
人不可能夜夜穿梭于他的梦里。
她抬手撕去覆盖在脸上的白雾。
白雾覆盖下的脸,是空白的。
也并非完全的空白,那张脸上有鼻梁的起伏,有眼窝的微陷——所有的五官都初具雏形,像是被白色的石膏包裹过。
裴谨言不自觉地松开了双手。
日本机器人专家森昌弘曾提出假设,随着类人物体的拟人程度增加,人类对它的好感度亦随之改变,也就是著名的恐怖谷理论。
恐怖谷就是随着机器人到达“接近人类”程度的时候,人类好感度突然下降的范围。
和人类如此相似却非人类,会让人觉得会遭到潜在的威胁。
常常有人对过于逼真的石膏模特而感到恐惧。
更何况是耳鬓厮磨的爱人。
他一时怔住了。
他想过白雾下是怎样一张脸。
或许是她调皮害羞,白雾下是她娇美可爱的容颜。
或许她受过伤,脸上有疤痕。
又或许她面貌不佳。
他都能接受。
但他没想过那张脸是空白的。
女子也缓缓垂下了头,即使有了他不能接受的觉悟,但她还是抱着一丝丝希冀。
但现在这分奢望破碎了。
女子冲过来再次抱了他一下,下一瞬消失在梦里。
他猛地惊醒。
冷汗shi透了他的衣襟。
他再也没有梦到过她。
这场恋爱的主动权自始至终都在她那里。
她能找到他,但他却束手无策。
惊惧褪去,心疼的感觉开始复苏。
“我还是爱她。”男人低声说。
齐遇内心很复杂,即使他是个才从山里出来没多久的土妖,但他也知道人妖相恋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