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看寸先生跟云四爷打嘴架,他都觉得好累。鬼知道为什么这两位出类拔萃的人物一见面就打嘴架,还打得极其没有水平。大概是因为寸先生比较无聊吧,毕竟寸先生跟谁都能吵起来。
等寸天一跟云白笙“寒暄”完,云白笙带着寸天一上了二楼,神秘兮兮地指着地上说道:“我在这戳了个两个洞,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在这里看。”
寸天一嫌弃地看了地上一眼:“老夫是个讲究人,跟你们这些武夫可不一样——”
云白笙打断他:“听你放屁呢,爱看不看。”
“看看看。”
于是书屋二楼的地上便多了两个趴着的人,还要为了不肌肤相贴而你推我搡。
……
一楼里间内,云殊归同王康的棋局已然开始。云殊归执白子先行。此刻棋盘上东五南九、东五南十二、西八南十、西九南十,已落四子。
云殊归端坐台上,目光沉稳,落子几乎不需任何思索时间。每当王康黑子落下的一瞬间,白子便“啪”一声跟着落下。
一开始,王康落子也不慢。但多走了几招后,他落子的速度逐渐变慢下来,逐渐额头上也沁出汗来。云殊归落子的速度却依旧不变,两相比较下更显得他神定气闲。
云白笙不懂君子六艺,拿胳膊肘捅了捅寸天一,小声道:“这什么局势?”
寸天一回道:“两方旗鼓相当,但殊归先手扳粘,走的大棋。王康的每一步都在他引导之下,落败是迟早的事。”
云白笙“嚯”了一声:“厉害了。”
寸天一道:“那当然,这可是我的徒弟。”
云白笙不满道:“我的徒弟也很厉害,你得意什么劲儿。”
寸天一毫不掩饰地嘲笑他:“你徒弟?人家虞聆承认是你徒弟吗?”
他们两个在这里窃窃私语地攀比徒弟时,底下王康突然开始说话了。云白笙做了个“嘘”的手势,凝神静气,把耳朵贴到地面上。
只听王康问道:“云贤侄,老夫心中有一惑。”
云殊归道:“您请。”
“恕老夫驽钝。贤侄并非官场中人,学问文章上老夫更是没法指点你。今日这一局棋,究竟所图何事?”
云殊归道:“棋局还未完。”
王康叹息一声:“我已输了。当年贤侄年少便以策论与谋略扬名华京,没想到多年未再露锋芒,原来是韬光养晦。”
云殊归似乎是怔了怔,苦笑道:“哪里,是殊归少年时代太过自满。”
一声脆响,王康再次落子。
王康继续道:“云家一直便有这股气节,不然也不至于落得……唉,韬光养晦这四个字,我已听烦了。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看贤侄行棋风格,我已有了大概猜测。你走一步,却要看百步。你现在已经把最后一步想好了,对吗?”王康摇头,“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圣旨刚下来你便向我发难,怕是要借我在朝堂上发言,是也不是?”
“不全是。”云殊归回答道,依旧落子如飞。
王康这次思考良久,才再次走了一步:“为了留后手,转圜西北战事。”
“是,不全是。依我浅见,王大人行事虽多有顾虑,但不会做对忠良落井下石之事。”
沉默良久。
王康没有正面回答,继续道:“若是为了西北战事,那么就要考虑到沈家铁骑。战事的话,兵马,粮草,武器等等。你找上我,还为了之后开漕运。”
“是。”
“为了战时的漕运,你还想要钱党的助力。”
“啪”一声落子,寸天一看到黑方大势已去,已是风中残烛。
王康点点头:“你想的没错。通过招徕我,上首辅的船是最快的。但你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当你的垫脚石呢?”
云殊归还以谦恭而温和的笑容:“王大人早年文章,我全部拜读过。愚者见四方之无事,则以为变故无自而有……字字珠玑,鞭辟入里。”
王康这次笑得很真心实意:“没想到年少轻狂时的文章,竟被云家的麒麟儿读过,惭愧了。”
“云贤侄。”王康正了色,落下一子,“开诚布公,我王某人的确是牵挂战事,但天子打压武将,堕化文官,我也没有任何办法,朝堂上的事情我帮不了你太多。而首辅大人那边,我也不能向你保证什么,他的想法不是我们任何一人能够揣测到的。”
“但是,我愿意在适当的时候仗义执言。”王康继续说道,“有些事情没人去做,不代表不正确。这次战事若再失利,我敢说,永朝十年必亡!”
“啪!”
云殊归落下最后一子。黑方大龙被屠,无力回天。
云殊归望着肃穆的王康,缓缓摇了摇头。青衫公子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比出来一个“三”。
他道:“不需十年。天关破,羌人三年内必亡我朝。”
“王大人,承让了。”
他站起身来,向王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