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妖魔共主宿深再也维持不住人形,化为一只硕大的九尾狐,自他散落的衣袍当中,一束银光冲出,在半空化为巨鹿,也径直朝着那碎石而去——
来不及搬动,弓尤只能横冲直撞,将那乱石全部撞碎,而化身为银光的巨鹿直接冲往人间,散出幻术Cao纵人族,规避远离遗漏的巨石落下的地方。
待到弓尤和赤日鹿再度冲天而起的时候,施子真与众家仙首已经再度结成阵法。
弓尤落在施子真身侧为阵法注入神力,他不由得侧身去看施子真。
看着他腰背笔挺如天界曾经最高的天柱,长发与长袍在罡风中猎猎飞舞,掌中神力拖起赤金游动的大阵,承接碎裂的天石,为底下的众生撑起护盾,争取各族将天石运向熔岩的时间。
他面容如冰雕般冷然肃杀,天神便该如此。
可他背后却背着昏死的凤如青。
这是一副太过违和的画面,可弓尤想起醒来见的到的那一幕,舍众生,救一人。
谁又能说他是错,这场战争不是一个人的战斗,谁也不该为谁牺牲又为谁舍弃,天崩之下凭本事活。
而他总算明白,为何凤如青有过那么多的男人,却唯独想要和施子真成婚。
若为神,他已竭尽全力。
若为人,他亦情爱两全。
弓尤豁然一笑,看向这破碎的天穹,看着坠落向人间的生机与神族,心中的憋闷与无力,尽数随着天池之水消散于人间。
他看向凤如青,无声道——这一次,你我才真的实现了当初的誓言。
而凤如青自然听不见,她在这经由她一手策划的崩裂天幕之下,陷入了深沉的梦境。
她梦见有人背着她在走,一直一直地走,走过黄泉的万里黄沙,淌过忘川和灼身的业火,踩着猩红的熔岩走过了天裂,他们停在了一片开满野花的山坡上。
她被放下,阳光和抚在她侧脸的手指一样温柔温软。
她睁开眼睛,抬起头,看到了一角白衣,闻到了熟悉的香气。
有好长的时间,凤如青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直到那个梦里的人转过了头,那张冰雪雕琢的面容清晰起来,对着她说,“醒了就起来吃东西。”
凤如青这才意识到,自己醒着,不是梦境。
她闭了闭眼,回想起半座宫殿压着她的痛苦,还有漫天的碎石天崩中,朝着她义无反顾飞来的白衣仙君。
她无声地躺在床上悸动着,施子真见她久久不起身,便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和侧脸。
“还有哪里不舒服?”他以神力探入凤如青的经脉,确认没有哪里还有损伤,这才说,“起来吧,各族集会就在山下,你不去的话,妖魔族和神族怕是又要打起来。”
凤如青睁开眼,怔怔地看着施子真,似乎听不懂他的话一般。
施子真伸手,别了下她耳边碎发,“你已经睡了整整五个月,如今已经是盛夏时节了。”
凤如青反应了好一会,才猛地起身,抱住了施子真。
可她太久没有起身,实在起得太猛了,头晕目眩,靠在施子真的身上连思想都是一片空白的。
施子真抱住了她,手法娴熟地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和后背。
“青儿,我煮了些吃的,你要吃点吗?”施子真说,“你怎么会……怎么会把我放在你的识海里。”
施子真耳朵悄无声息的红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一个人的识海中扎根,他能够无时不刻的窥知她所有的情绪和梦境,他现在就察觉到了她的爱意,这感受比直接说出来要直接太多倍,他忍不住双耳发热。
凤如青抱着施子真好久都没有松开,她并没有已经度过几个月这样的意识,她不过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施子真背着她走过了所有的险境。
睁开眼,想起他义无反顾地向自己飞来的一幕,她无法不心绪起伏。
她想问师尊你为何舍众生救我,但最终她没有问出口。
可施子真却在读她的思想,于是抚摸她的手顿了下,说道,“我救不了那么多的人,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注定有无数牺牲。”
施子真说,“你不将我放入识海,我亦如泰安一般无能为力,更救不得任何人。”
施子真说,“我救你,也是救我自己。”
他一语双关,其实凤如青就算真的死了,生长在她识海当中的本体也会吸取她所有的能力供给自己,根本影响不到他半点。
可他不希望凤如青对于这件事,于天下、于众生有任何的愧疚。
所以他隐瞒自己的私心,只把这件事说得云淡风轻。
他若亲眼看着她死了,按照施子真这般执拗的性子,即便活着,也会在未来的年月渐渐枯萎。
可他从不是善于表达这些话的人,他甚至害怕,他知道凤如青倾慕敬仰他的心怀天下,但其实他自己才知,大爱他不如大弟子穆良,小爱他不及二弟子雁风,若说固守本心,他又不及最小的弟子荆丰。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