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点他的鼻尖轻声道:“好了,闭眼。”
解无移嘴角噙着微微笑意,又盯了他片刻,这才乖乖闭上了眼睛。
水镜垂眸看着他沉静的面庞,直至听见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绵长,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
自那日之后,解无移依水镜所言将作息调整得稍稍正常了些,至少再未出现连日不睡的情形。
将案件查清并将一干涉案人等分别定罪处置都非易事,哪怕是如解无移这般披星戴月夜以继日不曾浪费半点时间,也直至年中方才彻底结案。
然而,结案并不是终点,此事所造成的影响极为恶劣,光是将涉案者依律惩处依然无法让百姓的不满彻底平息。
大军虽远在西北边境,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不能将将士们留在后方的亲人安抚妥当,他日风声传到边关扰乱军心,将士们又如何能安心迎敌?
安抚百姓向来要比查案困难得多,因为案子即便再复杂也仅仅只需一个“理”,而安抚百姓却还需动之以情。
水镜自认在查案一事上他还能插上一手,助解无移一臂之力,但这安抚百姓之事,他便实在是爱莫能助了。
他在这千年里见过的大喜大悲着实太多,多到足以分门别类地找出雷同之处,难免叫人有些麻木。
他实在想象不出若是面对某家妻子或老母亲涕泗横流地抱怨诉苦时,他究竟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微笑?似乎不合时宜。
严肃?又显得不近人情。
平静?那在别人眼中根本与漠然无异,说不定没能将人安抚,还适得其反地激出些怒气来。
罢了,罢了。
还是莫要添乱为好。
眼看着解无移日日忙于安抚百姓一类的收尾事宜,水镜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打算借空回趟四季山。
北海与南海相隔甚远,来回一趟至少需要将近两月,以往因着每隔数日的习剑之期,水镜一直也未急着回去。
他这几年写满的册子早已不止一本,若是再不送回去一趟,放在身上也着实累赘。
这么一想,水镜也没再犹豫,当即决定回去一趟。
解无移近来常不在宫中,水镜只好跟烟雀说了一声,让她将自己的行踪转告,而后便动身往四季山行去。
北行的过程中,水镜路过大銮,顺道入了一趟銮宫。
他本意只是想看看允和这几年是否有何变化,却不料到了东宫四处一看,根本没有允和的影子。
站在空荡的寝殿中,水镜忍不住无奈苦笑。
这些太子如今为何都是这般神龙见首不见尾?一个个整日不在宫里待着,都出去瞎跑什么?
想着,他摇了摇头,便打算转身离去。
就在他即将转过身的一瞬,突然瞥见了一个令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东西。
它就那么端端正正地躺在允和床头,与玉枕并排,仿佛每日都与允和同床共枕一般。
《大虞新律》。
水镜着实有些意外,待到走近床边将它拿起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正是当年他不知遗落何处的那本解无移的虞文手稿。
如今,这其中已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译文将其译为大銮文字,无数蝇头小字和朱砂圈点塞满了每页边角的空处,甚至连行间缝隙里也被见缝插针地写上了批注。
原本一寸来厚的册子,因着被反复翻阅圈点,如今纸张都已有些泛黄发旧,看上去竟是比原来厚了近一倍。
翻着翻着,水镜翻到了不少熟悉的字眼,择兵制,垦荒半税,奖励耕织……
水镜心中一动,忽然想起大銮这几年推行的那些政令来。
难道……是因为这本新律?
一时间,水镜竟有些不知该作何感想。是该感慨世间因果巧合无处不在,还是该感慨自己明明无意插手诸国之事,却还是在Yin差阳错间拨动了某些轨迹?
水镜将那新律合上,站在原地想了想后,没有将它放回原处,而是收进了自己怀中。
亡羊补牢,也不知晚是不晚,但不论晚或不晚,补总归还是该补的。
从銮宫离开后,水镜再未在别处停留耽搁,直奔北海而去。
越过大銮北境,再穿过兰兆南部、中部草原与北部森林后,继续往北便是连绵不绝的高山。
这横贯东西的数条山脉犹如陆地边缘的围墙,将繁华喧嚣的人世与寂静千万年的北海隔离开来。
当然,即便是万丈高山也从来阻挡不了人类的脚步。
起初世人都以为这重峦叠嶂便是人间的尽头,但却有人在翻越它们后发现了北海的存在,于是从那时起,人间世世代代都会出现那么一些人,他们翻越群山,造船出海,试图穿北海而过,找寻世间真正的尽头。
不过,他们都没能成功。
因为在北海之上,司南根本无法正确指示方向,而人们从始至终都没能发现这一点。他们只知道,无论他们如何尝试,哪怕是在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