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上是尖尖小小的红色高跟鞋。男主角潇洒地大笑,他结实的手臂揽过女主角深情的拥吻。镜头不断摇晃,镜头拉近了,那两片鲜活的唇.瓣紧紧贴在一起。
程蒙心一跳,她不是没有看过人接吻,电视上总放着缠绵悱恻的桥段,但俞明川此时正坐在她身侧,这令她如坐针毡。
她放在扶手上的手猛地攥住了,掌心全是shi淋淋的汗水。
她侧过眼,抬起眼皮,看向俞明川。
俞明川笔直地坐在椅上,目光平和地注视着屏幕,幽暗的电影院里银幕上的灯光陡然转亮,巨大一片白色射线跳跃在俞明川单薄的眼皮上,那光线跳动着,从鼻梁,一直到嘴角,全都浸没在荧荧的光色里。
“你知道吗?我很爱你。”
“我知道。”
“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爱你的吗?你一定不知道。那天你跟你朋友跑到我的修车店里来,你跳到了我的车盖上。”
“哈哈,”女主角发出银铃的轻笑,她的嘴唇蜻蜓点水地落在了男主角的嘴唇上,“我知道。”
男女主角深情的对白里,俞明川安静地看银幕,眼睛缓慢地眨了一眨,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电影放映了两个小时,从欢乐的喜剧开幕,以骗人眼泪的悲剧收尾。当男演员开着那辆红色赛车,一直开进着火般的云朵里,电影院响起了此起彼伏地哭声。坐在程蒙身边的一对小情侣啜泣着说:“男主一定也死掉了,你看,最后天空那么红,那是男主的车着火啦。”
电影院的灯亮了起来,观众们陆续离场。
“你觉得这部电影好看吗?”程蒙问俞明川。
这场电影并没有程蒙预想中的那么Jing彩,这位漂亮的男演员对自己外表的在意远远超过了对角色演绎的投入,导致小说中绝望而深情的爱恋仅仅被诠释了最肤浅的一层,唯独最后一个镜头里,他带着头盔,仅仅露出一双眼睛,在荒漠中绝望而疯狂地疾驰,让程蒙的心震撼不已。
他们一同在百货商场拥挤的人流间穿梭着。“从物理的角度来说,这部电影完全说不通。”俞明川回答道:“很多人以为超光速就能穿越,这是对相对论非常错误的一种理解。爱因斯坦1905年9月发表在德国《物理学年鉴》上的那篇著名的相对论论文《论动体的电动力学》,提到光速问题的话有四段,一、‘光在空虚空间里总是以一确定的速度V传播着,这速度同发射体的运动状态无关’……”
程蒙:“……”
即便程蒙对俞明川滤镜厚达十米,全然迷恋到毫无原则的地步,她也实在无法忍受这无聊透顶的长篇大论,她嘴角抽搐,说:“是吗……我只是觉得那个男演员很帅。”
这句话一出,立刻像是一团棉花正打在俞明川的脸上,俞明川猛地止住,他停下脚步,顿了顿。
他背对着程蒙的背部僵直,又突然迈步走开。
“等等我。”程蒙大步跟上。
化妆品商店前,购穿着卡通人偶服,站在道路中间跳舞,将宣传册和小样塞进程蒙怀里。程蒙赶上俞明川的脚步:“俞明川,你为什么不高兴?”
俞明川脚步一缓,不说话,继续往前走。
程蒙亦步亦趋地跟在俞明川身后,猜测道:“是因为不喜欢这部电影吗?还是不喜欢这个男演员?”
还是不说话。
程蒙瘪了瘪嘴,自言自语地碎碎念:“其实我也不没多喜欢他。我很喜欢这部小说。”
末了,她实在忍不住在后面小声抱怨了一句:“你明知道我物理不好的……”语气极其哀怨。
“没有,”俞明川终于转过身,“今天是我生日。”就是程蒙以为俞明川最终什么也不会告诉她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
俞明川的目光看着远方,平平淡淡地对她说。
“生日?”程蒙意外地得知俞明川原来出生在一年中这么冷的时候,难怪他的性格也是如此的内敛而沉默。
“生日,生日快乐!”程蒙愣了愣,木讷地祝福道。
“唔。”俞明川嘴角和眼睛同时弯了弯。
“不行……”程蒙又说:“我,我没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一句单薄的生日快乐算不上礼物,要她说,她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有生日礼物。
“没关系,你陪我看电影了。”俞明川扬了扬左边的眉。
生日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极其值得纪念的日子。这一天很大的几率是他一个人安静的度过。俞建州实在太忙,此时,他应该正在三千万里的高空之上跨越一个个名字长而拗口的陌生国度,然后在一个欧洲小国落地,风度非凡地与前来接待的高管们亲切会晤。
俞明川从不感到埋怨或是遗憾。他觉得,父亲对儿子的关系本就疏远,而且俞建州忙归忙,但从不会在钱上面苛待过他,或许再过几天,他的银行卡里会多一笔钱,数量大概在一个普通人家一年的生活费,那不是他的生日礼物,而是下一个月的生活费,这是他和俞建州之间唯一的稳定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