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青春期怎么了,怎么没听你说过?”刘文博看到了夏沛的日记,关上门小声的问。
“谁让你看的。”夏沛一把抢过下午替笑笑写的日记本,坐到屁股下面,眼神躲闪,为了掩饰慌张,转起笔来,忘记了手中的是钢笔,甩到墙上一溜墨水印,想用手擦,一滴墨水摊成一团蓝色印记,搓了搓大拇指,停下来。
刘文博看到夏沛陷入回忆,深邃的眼神,握住夏沛的手背,小声的说:“我也一样。”
夏沛看着刘文博的眼睛,眼神有些低沉,像是回忆又像是躲避。
刘文博拉夏沛出门,对抢夺遥控器胜利的妈妈说:“我们去老房子一趟,找找我之前的书,给小孩讲课用。”
“外面要下雨了,快回来。”
“哦,老屋还有电吗?”
“有。”
推开门的那一刻,风就顶着脸冲来,刘文博抬头看了看天,没有星星,漆黑一片,看样子天上都是乌云,夏沛打开手电筒照路,说:“我看天气预报,说没雨啊。”
“那是我们整个市的天气预报,管不到我们庄的。”
夏沛才知道,刘文博在庄后面还有一个老屋,那才是刘文博生长的地方,之后家里有钱了,才在庄里盖了新房子。
老屋在庄后面,和村里老人们的老年房连在一起,刘文博拉着夏沛,在大路上跑了一阵,又跳到土路上走了一阵,才到老屋里。
刘文博对着灯光挨个试钥匙,他好久没来过了,都是差不多的锁,原来随手一摸就能摸对的钥匙,这次挨个试了一遍。
推开门,院子里因为没有人居住,已经荒芜,之前没有排尽的雨水聚集在墙角,被风吹下的鲜嫩叶子掉在积水里,好在院落通风,没有特别的味道,墙边长满翠绿的苔藓,屋门口的台阶已经坍塌,门帘也已经风化,脆脆的,拿手一碰就脆成渣掉下来。
因为邻居们办酒席会借用房间,堂屋还算完好,东屋的门板已经腐烂,掉下半边板块,没用的坛坛罐罐,都堆在里面。院子里还有两颗树,修剪枝丫的人已经搬离,愈发肆无忌惮的生长,枝干都怼到窗户玻璃上去,刘文博照着手电筒把枝干掐掉,嘴里叼着手电筒,走到西屋门口,挨个试钥匙。
夏沛伸手拿过刘文博叼在嘴里的钥匙,照着光,刘文博晃荡着钥匙挨个试了一遍,还没有找到,锁因为长久不用,早就生锈了。
“你说真是奇怪,这把锁用了十几年也没坏,这才几年没用,就打不开了。”刘文博说话的时候,锁芯正好啪嗒一声打开。
这是刘文博自己一人住的西屋,里面一张大铁床,墙边堆满了一箱箱的书,那是从一年级攒到高中的书,一本都没有卖,刘文博没有找到灯绳,记得当初搬家时一激动,把灯绳揪断了,爸爸说来修,迟迟没有回来修过。
刘文博把一箱箱书抱下来,找到一个旧箱子,箱子里还有一个铁盒子,铁盒子里有一本带密码锁的日记本,刘文博拨弄着密码锁,领夏沛到正屋里去。
正屋内空空如也,只有一张借房子弄酒宴时的大木桌子和小马扎,刘文博打开正屋的灯,那是老式灯泡,拉开灯绳的瞬间,屋内满是温馨的黄光。
刘文博在自己的日记本里翻找,那是十六岁上高中时的日记,步入青春期的他愈发觉得自己怪异,可又找不到一个倾诉的对象,在忍无可忍的一个夜晚,他跑到文具店,拿起第一个进入视线的日记本,趴在被窝里写下心中要说的话,那一晚,刘文博第一次写日记,他也不知道写什么,心里有好多话,写出来也不过短短几行。
2005年九月十八日
我忍不了了,怎么什么事都让我遇上,我是不是个坏孩子,怎么办?怎么办?求求你了,老天爷,别吓唬我了,我要考学的,我已经没有心思学习了,我考不好怎么能回家啊。
夏沛侧过脸看着刘文博,因为靠的太近,脸有点聚不上焦,刘文博的眼睛有光,黑亮,比河里的水的还要清澈,夏沛的眼神也没有躲闪,直直的陷入刘文博的清澈的眼神里,夏沛的眼睛有一种烟雨朦胧的感觉,眼睛上总是有一层亮闪闪的水膜。
夏沛抿着嘴笑笑,心里乐开了花,刘文博的文笔不好,只是一些简单的话,但夏沛知道,刘文博想表达什么,他伸手搭在刘文博的背上,来回摩擦,点点头,刘文博也知道夏沛懂得自己的意思。
夏沛往后翻着刘文博的日记,眼神有点shi润,在高二的日记里,刘文博在自己的日记本里写着:
我换同桌了,他每天都打篮球,满身汗味,坐在我身边,他起来的时候,总是会带动一股风,我屏住呼吸,从不去闻这种味道,可总是在最后一秒放弃,猛吸这种味道。
我快疯了,老天爷,不要和我开玩笑了,求求你了,我的成绩退步好多,总是有老师找我谈话,我每次都忍不住哭,我妈妈每次来学校给我送,我还是忍不住哭。
夏沛合上了刘文博的日记本,握住刘文博的手,靠在刘文博的肩上,安静的听窗外的风,门帘已经坏掉,窗外的大蛾子看见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