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袅无可无不可。
江楚烟却提前了一个时辰出门。
她在京中/出入,车马也用得随意,有时候使唤长公主府的车驾,有时候却只用自己带进京的,惠安长公主并不介意,府中的管事也就只依她的指令行/事。
自家的车马自然处处都省心,她早些出了门,并没有人敢盘问她。
马车低调地停在了流虹坊的门口,如今在京城声名显赫的大布庄里客流如织,因为价格和等阶的关系,来往的多半都是各家夫人、小姐,再不济也是高门朱户的管事嬷嬷,一位蜜合色罗裙的少女在店门口下车,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只有大掌柜身边机灵的小伙计迎上来,引着她往里走了一小段,就沿着暗门拐进了向上的楼梯口。
二楼的厢房点了梨香,落地罩里的大书案上堆了高高低低的几摞书册,以至于江楚烟进门的时候,一时没有看到哪里有人。
宋誉在高高的书摞后抬起头来,叫了声“阿烟妹妹”:“你来啦。”
他埋头看着账本,一面拿蓝笔批注,连脸颊上不知何时蹭了一点颜色都没有意识到,江楚烟不由得笑了一声。
宋誉被她笑得摸不着头脑。
江楚烟抬起手来,点在自己颊上示意他:“脸都花了。”
宋誉丢开笔站起身,一面忍不住拿手蹭了一把,那点蓝色被他抹得更开了,手上也染了一片。
绀香忍着笑,跟门口侍奉的伙计要水:“来服侍公子洗脸。”
江楚烟看着宋誉奔去净脸的背影,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宋誉年纪跟谢石仿佛,若是论灵魂的年岁,还要略长一些,又是个Jing于商贾之道、在江南江北商场上翻云覆雨的大人物,但身上却总有种说不出的少年气。
比一向沉稳早熟的谢石,自然不必说。
就是跟她比起来,也显得有些跳脱。
这样也未必不好。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股少年气,这样的心无旁骛、不为外事所移,才让他在哥哥身边停留了这么久,渐渐被接纳,而不是主动或被动地站到了对立的方向去。
宋誉洗净了脸,就又是个白白净净的少年郎君。
他从伙计手里抽了汗巾子,擦着鬓角滴下来的水,看着江楚烟站在窗前有些百无聊赖似的,就道:“阿石说,这几天长公主府可能要出些乱子。之前阿石叫我在城西置了个别院,要是长公主府住得不顺心,你就搬出来住。”
江楚烟道:“长公主府如今又没有什么人得闲来招惹我,你们也只管放心,并没有不顺心的。”
她从书案边过,一摞书顶上一本被她衣袖一带,忽地刮蹭着带了下来。
宋誉原本没有留意,见掉下来的书里却另外落出一张花笺,面色不由得一紧,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
江楚烟已经将那封花笺拿在了手里。
宋誉心脏乱跳,伸手去接。
江楚烟最初也没有当做一回事,但看到宋誉这样紧张,就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那封花笺十分的Jing致美丽,浅缃的底色,工笔画了株木樨,枝叶横斜,洒了碎金点做飘落的桂花蕊,封面上单写了“虫二”两个字,下头却印着一枚浅浅的绯红痕迹。
“虫二。”
江楚烟有些莫名,念了一遍,又侧头想了想,忽然笑道:“风月无边,何等的巧思。”
宋誉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只不敢上手来她手里抢夺,江楚烟也不以为意,举着那花笺又细看了看,就看出那嫣红痕迹,该是一枚浅浅的樱桃唇印了。
她调侃似地看了宋誉一眼。
宋誉却嘴角翕翕的,干笑道:“对对,阿烟妹妹,你给我吧……”
江楚烟也觉得不好窥视宋誉的私事,抬手递了过去,风吹纸笺,她眼神一变,却蓦然收了回来。
那纸笺当中还有夹层,江楚烟没有撕开,只对着光一晃,就看见里头写的是“谢石”两个字。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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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誉一向知道江楚烟的聪慧,此刻见她抿起了唇, 就知道她看到了里头的署名了。
他顿时心虚。
然而心虚之外又有种莫名其妙的使命感, 仿佛回到学生时代,给被女朋友盘问的室友藏情书似的。
为了这个家我付出太多了。
宋誉感慨地想着, 虚握着拳掩在鼻前轻咳了两声,道:“阿烟妹妹你别误会……”
他看着江楚烟捏着那张花笺, 眉眼间清冷冷的,却没有要撕要发怒的意思, 心头稍稍一松, 道:“这是点红阁送到这里来的, 阿石还没有看到,是我自作主张留了下来。”
“点红阁?”
江楚烟疑惑地重复。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宋誉舌尖有些发苦,含含糊糊地道:“就是、帝都颇有名声的一处风月场。”
“不过你别误会!我只是留下来看看, 不会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