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她明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闻人觉低低地笑了笑,道:“世间女子能如阿亭明/慧者,又能有几人。”
天一庄的掌家大小姐,谢中玉部摆在明面上的二、三号人物,离开树大根深的江南之地而被送进京来,无异于一颗质子了。
十五、六岁的少女,倘若能勘破这一层深意,又如何能在这里安枕呢?
闻人觉并不以为然。
闻人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毕竟是她腹中孕育的骨rou,是驸马江竟的骨血……
如今却像个和亲的公主似的,最为可笑的是,反而是和到了真正的娘家来……
她摇了摇头,将这点念头挥出了脑海,侧头看着闻人觉,轻声道:“虽则水患是大事,但哥哥的身体却是最要紧的事,你是朝廷的根基,如今阿御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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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安长公主府的花宴定好了日子,临期前两天的时候,府里针工房的管事嬷嬷带了七、八个裁缝和布庄掌柜到知心院来。
“殿下特地交代奴婢,来给小姐做几身待客的衣裳。”
嬷嬷笑容可掬,语气也恭敬得无可挑剔,绀香就放人进了堂屋。
江楚烟倚在窗下的软椅里看书,掩了卷侧目看过来。
那嬷嬷进了门,眼睛先在四下里打量了一圈,才对上西窗下一双明澄的眼,不由得微微一悚。
她堆着笑,道:“就请小姐来量一量尺寸,再挑些布料。”
布庄的掌柜们连忙把带来的样子亮了出来,窗下的人还没有动,绀香已经打眼扫过一遭,道:“没有流虹坊的人来?”
有人“哎哟”一声,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流虹坊的料子可是进上的。”
绀香“哈”地笑了一声。
江楚烟放下书,从软椅里站了起来。
绀香忙回头接住了她,笑盈盈地道:“小姐竟不必来了,没得污了您的眼。”
管事嬷嬷的面色沉了下来,道:“姑娘是小姐身边的人,照理说奴婢要敬您三分,只是小姐还没有说话,姑娘眼孔倒是高,竟不知道这屋里谁做谁的主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拿眼去瞟一边走过来的江楚烟。
帝都暑热,江楚烟贪爱清爽,穿了条雾青色的沉水纱裙子,霜白的大袖衫掩住了裙幅,只在走动间若隐若现地透出一点。
雾青和霜白都是昏昏的颜色,看上去就有些陈旧,毫不起眼的模样。
她从各家掌柜摆出来的布料边上走过去,将每一份都细细地打量了,态度十分的尊重。
管事嬷嬷就得意地看了绀香一眼,道:“小姐有所不知,这已经是西市最出名的几家布庄,平日里也多往咱们府上供货的。都是上等的料子,长公主说,给小姐做上四、五身衣裳都使得,小姐倘有喜欢的,直管先挑一挑出来。”
江楚烟从头看到了尾,又看了管事嬷嬷一眼。
她分明含/着笑,管事嬷嬷却不由得背后一凉,生出些怪异的挫败感来。
莺时和子春搬了椅子在一边,服侍江楚烟坐了下来,又将软椅上搭扣的书取了回来,江楚烟就仍旧低了头看书。
像是屋里的人都不存在似的。
管事嬷嬷眉头微皱,道:“小姐……”
绀香打断了她的话,笑盈盈地道:“嬷嬷是说,长公主教嬷嬷带了这些料子来,给我们家小姐做待客的衣裳,做四、五套?”
管事嬷嬷对她有些犯怵,不大耐烦地道:“这个自然。”
绀香笑道:“那奴婢就替我们家小姐谢过殿下的美意。”
东间隔断底下传来细碎的声响,丫鬟们挑开了垂落的珠帘,众人被声音吸引,不由自主地看过去,目光就落在里间成排的衣架子上。
“……可惜流虹坊的织造和裁缝们,素来服侍惯了我们家小姐,前头听说小姐这几日常常出门,府里又要待客,已经连夜赶了十二身出门的衣裳,昨儿就送进来了。”
管事嬷嬷最先醒过神来,面色铁青地看着绀香。
绀香笑yinyin的,侧头看了子春一眼,道:“大暑天里,嬷嬷办差辛苦了,还不送了嬷嬷出去。”
布庄的掌柜、裁缝眼色乖觉,被满室的贵重衣料晃了眼睛,再来看一旁支颐闲坐的江楚烟,就在她身上看出门道来。
流虹坊今夏才推出、价比黄金的沉水纱,染成古朴的颜色,比鲜亮更多一分稳重和清爽,配着她脂白的肤、明丽的脸,像一尊蒙蒙烟水里的古旧瓷像。
商人们夹着自家的料子灰溜溜地走了,只有针工房的管事嬷嬷是被侍女客客气气“送”出了门的。
绀香端着笑容逐了客,心里还堆着气,亲眼看着知心院的门重新闭了起来,才啐了一口,道:“什么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长公主自己对着咱们家小姐,还要客客气气的呢,轮到她来这里逞起威风来了!”
江楚烟懒洋洋地翻了一页书,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多大一点事,也值得我们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