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妆台上盛着胭脂水粉的瓷盒洒的洒、碎的碎,水Jing镜上红红白白的,大丫鬟犹豫了一下,被江泌一眼冷冷横过来,垂首拿指头蘸着,勉强替她收拾了个比往常素净些的妆面。
闻人御在偏厅里等着她。
他往常每次来妙华院,都是长/驱/直/入正房,这还是第一次被请到偏厅落座,心中有些疑惑,也有些新鲜。
侍女低着头,替他奉了一盏香茗。
细细白白的指尖儿,像一截新生的嫩笋,搭在斗彩的盏托上,说不出的娇柔可爱。
闻人御扇尖微动,点在那截未来得及收拢的手指上,含笑看了过去。
侍女眼睫纤长,手指微微颤抖着,想缩又缩不回去,有些惶惑地抬头看过来。
像只颤巍巍的小兔子。
闻人御嘴角微微一挑。
门口却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闻人御“啧”了一声,收回了扇柄。
那侍女如蒙大赦,埋着头匆匆地退了出去,沿着影壁一闪,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后院。
闻人御眯了眯眼,目光转回来落在进门的少女身上。
江泌容颜娇美,颇有些清水出芙蓉的味道,但这两年妆容愈发妍丽,倒把那份娇怯怯的素净掩住了。
如今这个薄施脂粉的江泌重新往面前一站,倒让闻人御心里生出些久违的滋味。
白净净、怯生生的,柔软又可爱。
他笑着伸出手去,将准备在他对面落座的少女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柔声唤了句“泌儿”。
江泌只觉得这一声又温柔又深情,将她心里的恼火和惶恐都浇灭了。
她眼睫一眨,忍不住就扑在他怀里,叫着“表哥”,声音都哽咽起来。
妙华院的侍女都知道郡主和太子殿下亲昵,吃过几回教训,见此情景就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幽香隐隐,柔软又凸凹有致的身形贴在身上,连同方才被挑起的无名之火,闻人御眼中闪过微光,抚在少女肩头的手渐渐移了下去。
江泌身躯微微一震,几乎是下意识地捉住了闻人御的手,然而“长公主派了大总管亲自南下接小姐回京”的消息又在耳边回响起来。
江楚烟……就要回京了。
到时候,她要拿什么来阻挡剧情的推进呢。
她低低地呜咽了一声,慢慢地将那只属于男人的手放开了,唇却贴在了男人的耳边,轻轻地带着哭腔叫了一声“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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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御春风得意地离开了长公主府。
管事嬷嬷俯身在闻人亭身侧,等着她的吩咐。
闻人亭却只是微微笑了笑,道:“小儿女之间的事,都是人之常情罢了。阿御一向喜欢她,一时的意乱情迷,也是有的。”
十分的不以为意,道:“教厨房给妙华院添些滋补的汤水,小孩儿不知轻重,不要伤了身子。”
嬷嬷沉声应了句“是”,就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大条案上铺着一张宽大的舆图,木质的棋子上写了字,落在舆图不同的方位上。
棋子上谢石的名字格外的清楚,和一枚字迹已经有些漫漶的一道,一左一右地立在江南。
闻人亭嘴角微微抿直了,从匣中另取出一枚棋子来,在掌中轻轻地摩挲着,半晌,又重新放了回去,仰头靠在了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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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船停在净水河与大运河交汇的码头上。
宽广的河面上烟水朦胧,送行的人也同样乘了一艘画舫,但两船相并,就显出秦家那艘曾以富丽轩昂著称的画舫有些简薄起来。
百丈长的高大楼船,合抱粗的老铁木桅杆上雕着玄gui镇海的纹章,高大轩丽的舱室,青玉重檐,窗台上郁郁葱葱的花盆上系着指甲大的护花铃,风来时叮咚作响。
两壁的侍卫雁翅排开,侍女俏生生地立在舷梯上,含/着笑意说话:“我家小姐谢过诸位夫人、小姐牵挂,百忙之中来为我家小姐送行,实在是不胜荣幸,特地备下薄礼相谢。”
有成行的女使井然有序地从梯边过,一只只装裱Jing美的木匣递到众人身后服侍的丫鬟手中。
“——我家小姐请秦老夫人上船说话。”
秦老夫人微微一怔。
侍女笑yinyin地在前面引着路,秦老夫人被几人拥簇着走上楼船。
她心中不由自主地激荡着,身后两边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那些含/着歆羡以至于妒的目光,让她生出一种久违的、即使是长公主亲自前来贺寿也不曾激起过的,骄矜和荣耀之感。
连同楚烟最后的告别都有些浑浑噩噩的。
她身后一名深深埋着头的嬷嬷也在微微颤抖,心神还没有从那惊鸿一瞥间恢复过来——她自己也觉得奇异,时隔五年,竟然还没有忘记那天在荷叶镇楚家的小院里,她代表李员外的太太,被楚家娘子恭恭敬敬地领进门,要带走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当年那个躺在病榻上,孱弱而单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