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嗣,甚至连黑椋卫都一度忽略了他的存在。
——他在写信前一天,恰好跟着一个来自帝都长公主府的管事出去喝了顿酒。
而这顿酒,因为另外一伙人对他的追查,而意外地浮在了黑椋卫的眼前。
“长公主府的管事。”
“这是属下要报的另一件事。”那名黑椋卫素来以能力出众而受到谢石的信任,这时也不由得微微苦笑,道:“当时长公主府一共来了六个人,两名管事、四名小厮,在回京的路上遭遇了劫匪,一个人都没有活下来。”
“而这名写信的李氏子弟,也在前年夏天因为饮酒狎ji,马上风过世了。”
也就是说,一个活口都没有了。
谢石目光悠远。
如果那时他知道是长公主府的使者从中作梗,他自然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这些人。
但那个时候他还只有一人一刀,所能为事终究十分有限。
人不是他杀的。
那会是谁?
他手指搭在匕首经络缠绕的短柄上,下意识地轻轻抚动,仿佛有一瞬的灵光在他脑中闪过,他忽然道:“去查那些人,是不是长公主府的人。”
那名黑椋卫恭声应“是”,正要退出去,听见上首的少年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吩咐道:“带楚家那对母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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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泌在长公主的上房门口遇见了江汜。
她已经有些时日没有碰见他,连晨昏定省也不露面,偏偏长公主待他十足的宽容信重,即使是这样轻慢的表现,也完全不以为意。
她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从他旁边走了过去。
而江汜并没有看她,多时不见,他穿了领苍青色的劲装,看上去不像是昔日京中那个翩翩公子,而更像是个武夫,连眼底都有了些许红血丝,神色Yin鸷,目不斜视地与她错身而过。
固然不想被江汜注意到,而江汜真的把她当成路边一粒微尘一样的忽视,还是让江泌心里生出怨愤来。
她冷下脸,也没有多听房中声息的意思,就带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条巷子两户人家,天一庄别院居东,长公主借宿的李宅居西,她住在李宅的东路,自从知道一墙之隔的邻院住着一位名叫楚烟的少女之后,她每次回来心里都会有些异样。
楚烟、楚烟。
叫楚烟的人怎么这么多?
冯成宝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拖了这么久也没有帮她找到人,反而连自己都坏了事。
什么天一庄的大小姐,又是什么东西,竟然被长公主看在了眼里,那么喜欢,甚至拿来教导她……
不,不。
如果那个大小姐真的有长公主说的那么好,她就不会是女主。
那个女主,畏畏缩缩小家子气,被长公主接回京之后也什么都不懂,亏得长公主那么喜欢她,到处带着她出门交际,她却跟京中那些贵人格格不入,给阿娘丢了那么多脸。
——偏偏是那样一个江楚烟,未来就要不费吹灰之力地夺走她的地位!
一转眼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四年了,她早就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妙真郡主,母亲是权势滔天的长公主,父亲江竟也是当年的京城第一美男子,在帝都贵女的圈子里,她是人人都要捧着奉承的存在。
尤其是男主闻人御。
她从看书的时候就喜欢闻人御了。
俊美、痴情又腹黑,从小就被立为皇太子,是皇帝悉心栽培的继承人,后来也顺利登基,成为新的天子。
而她就应该是那个,跟太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门当户对又情投意合的太子妃、皇后……
高墙对面忽然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
江泌的牙都咬碎了,身边的侍女还毫无眼色地凑上来,问她“郡主是在园子里走走还是出门去?秦家的十小姐……”
江泌不耐烦地随手一挥,侍女手中的请帖“哗啦啦”地洒了一地。
她冷冷地道:“都滚出去,别来烦我!”
怒气冲冲地进了屋,门板“啪”地一声,甩在了跟上来的侍女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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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烟自然不知道她又被人鄙弃憎恨了一回。
谢石进了一回山,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两匹幼狼,年齿还小,只有少女小臂长短,ru灰色的细毛,两只偎在一处,尾巴垂着,眼睛要睁不睁的,被人喂了些许rou食在嘴边,就张着嘴巴胡乱地撕咬。
山里有许多小动物,但播星崖周遭是没有狼的,不但没有狼,也没有熊罴子、大虫……这还是楚烟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猛兽。
她好奇极了,忍不住拎着裙摆蹲在一旁,托着腮看侍卫拿生nai/子和rou条喂食,看得津津有味的。
谢石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招手叫绀香去替她搬个杌子:“等等把腿蹲麻了。”
楚烟嘟了嘟嘴:“只蹲了一会儿。”
谢石耐不过她,就站在她身边,高挑的身形替她挡着吹过来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