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心思是在烧钱供养天一庄,更准确地说,是供养谢石豢养手下、拓张势力。楚烟不以商贾为贱业,她十分清楚,谢石手中日渐庞大的力量,每一刻都是真金白银在燃烧,宋誉在谢石的身边,无异于雄鹰的一只翅膀,是他青云直上的一大推力。
但是她同时也知道,谢石阻拦宋誉在商贾之事上越陷越深,而不是放纵他日夜不息赚来更多的金银,也正是他把宋誉放在眼里,真正为其考虑的表现。
宋誉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他此刻失落地坐在她面前,倾诉他的抱负和梦想。
或许正是在作出决定之后,用这样的方式安慰着自己。
楚烟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她道:“阿誉哥。”
“世人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商人轻贱,读书人却天然高格。”
“那你有没有想过……做读书人的生意?”
宋誉怔怔地听着她的前半句,听到后面,一双眼蓦然间亮了起来。
-
隔壁院落的上房里,惠安长公主闻人亭面上微微露出疲色。
“照这么说,隔壁住的就是天一庄的少庄主谢石了?”
江汜坐在她下首的椅子里,从鼻腔中嗯出一声来,把/玩着粉彩錾金的茶盏,漫不经心地道:“是天一庄的产业,也不能保证住的就是谢石本人。”
之前在巷子里的时候他先进了门,没有看到隔壁主人出门的一幕,闻人亭却曾留意过,就点了点头,道:“按你舅舅说的,十六、七岁的少年郎,看着倒是八/九不离十了。”
“不过是个野路子的小子罢了,舅舅也想得太多。”
江汜神色淡淡的,没有多说下去的兴致,就径直站起身来,闻人亭并不以为忤,看着江汜拂袖要走的模样,还微微抬高了声音叮嘱道:“和你舅舅也好好地说话。永州知府孙光不过是条狗,若是招惹了你也不必和他理会,只管留着回京找狗主人算账。”
江汜道:“我知道。”
抬脚就出去了。
一直在旁边装花瓶的江泌却匆匆地道:“我有事找大哥帮忙。”
跟着追了出去。
江汜一直走到远离上院的园子里,才停了脚步,冷冷地看着缀在身后的少女。
江泌原本有话要同他说,看着他冰冷的神色,却不由自主地畏怯起来。
她犹豫了半晌,在江汜愈发不耐的目光中,硬着头皮问道:“大哥,我前几年叫人来这边……”
“来这边买布料。”江汜淡淡地道:“然后出了意外,都死在了路上。”
他语气平淡,但目光像是淬了冰,落在江泌身上,让她以为自己的骨头都被刮痛了。
江泌头皮发麻。
从知道要来永州开始,一路上积蓄的紧张和惶恐沉沉堆在她心里。
女主就在这里。
她清楚地知道这个事实,但三年前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出手,只换来无声无息的失败——她派出去的人就像一滴水化进了大海,再也没有一丁点的余音。
她猜测过是不是因为剧情还没有开始的缘故……而且她和太子哥哥的感情渐入佳境,也让她慢慢地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但那情绪原来并没有消失,而一直藏在她心底,在这个时候重新爆发出来。
头顶江汜冷淡不带感情的声音还在响着:“这里是外祖母家,不要让我知道你在这里丢人……”
说不出的恼怒和心虚在这样的内外夹击里爆发开来,甚至在一瞬间盖过了对青年的畏惧,江泌瞪大了眼睛,高声道:“我丢了什么人?你就不丢人,跟白秋秋那个不要脸的贱女人鬼混……”
咽底顷刻一痛,青年男子有力的手掌已经卡在她的颈上,将她整个人提起来,抵在了树干上。
江泌四肢乱踢。
江汜掐着她的脖子,目光森寒地看着她,一直到她喉间止不住发出“咯咯”的气声,踢打的动作也松弛下来,才随手将她抛在了一边。
江泌死里逃生,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息,看着江汜的眼神如同看着一只魔鬼。
她不住地摇头,撑着地面向后蹭动。
江汜垂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现在会说话了?”
江泌拼命地点头,哑声里带着哭腔:“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江汜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片刻后转头离开了花园。
青年男子的脚步声已经彻底消失了,江泌才敢从地上颤巍巍地站起身。
侍女远远地看见了这边的变故,一直停在远处不敢上前,直到这时才靠过来。
江泌手脚仍有些发软,看着侍女唯唯诺诺低垂的头,想到方才濒死的经历,想到这一幕同样落在侍女的眼中……不由得生出无边的怒火,“啪”地一掌甩在侍女脸上:“没用的废物!”
这一记耳光抡圆了手臂,侍女猝不及防地跌倒在地上,江泌犹不解气,又恶狠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