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肚鸡肠像什么样子。
虽然想是这么想的,但在面对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尤其是自己累得跟狗一样,偏偏那人还白衣芳华一尘不染,坐在桌前好整以暇地颐指气使。
说不来气是假的。
“哐当”一声,一碗汤狠狠地往桌上一放,汤汁溢到桌面,蜿蜿蜒蜒流到沈师兄的衣袖上。然而沈孟庄并未看到,他的手因为端着刚出锅的热汤,已经烫得通红。气不打一处来,甩下碗愤然道:“爱吃吃不吃拉倒!”
就在他正欲离去时,突然迎面砸来一个碗。方才的热汤全部泼在他脑袋上,瓷碗正中脑门。又疼又烫,半边脸已经烫红。
沈孟庄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火辣的刺痛,仿佛有一根烧得通红的铁块烙在脸皮上。
他看着沈师兄盯着自己,嘴角嘲讽的笑意激得他全身都气得发抖。方才安慰自己的那番话碎成了粉末,他大步上前,朝那人掀起桌子。
碗筷劈头盖脸砸到沈师兄身上,方才洁净素雅的白衣,此刻全是油渍。菜叶还粘在脸上,油水顺着脸颊滴下来。鼻尖充斥着油腥味,令人作呕。
沈师兄同样气得发抖,朝沈孟庄恶狠狠道:“跪下!”
沈孟庄不甘示弱,挺直了腰板回道:“我上跪天地神明,下跪父母师长,凭何跪你?”
“好。”
沈师兄眼角猩红,双手紧紧握拳。
“说得好,我自然有办法让你跪,来人。”
门外登时冲进来一群虎背熊腰的仆人,将沈孟庄团团围住。逼身而来的危险,令他下意识后退两步。
他听见沈师兄勾起嘴角,语气冰冷道:“让他跪下。”
那群人闻声如狼似虎地扑过来,沈孟庄没有内力,只能rou搏。更何况莫庄还是少年人的身子骨,根本打不过那群壮汉。稍一分神,他就被人从身后勒住,双手双脚也被人趁机抓住,不知是谁朝他膝盖后狠狠地踹了一脚,疼得他腿一软,登时跪在地上。
不过他很快就撑起来,但还未坚持片刻就又被踹上一脚,连续踹了十几下,他再也站不起来,重重地跪在地上。
未等沈孟庄疼过劲来,一盆热水便放在他眼前。他看着团团升腾的热气,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抬头看向居高而立的沈师兄,那个眼神,仿佛在看一只狼狈的落水狗。
就在他迟疑之际,头顶便落下一个声音,冷声道:“按进去。”
那群仆人抓着沈孟庄的手不留余力地往热水里按,沈孟庄拼命挣扎。他的手触到那团热气,肌肤都要灼烧起来。几乎是不需要多想,他便能感受到双手按进去后的痛苦。
“放开我!给我滚开!”
沈孟庄开始用牙咬抓他胳膊的人,即便他嘴里满是鲜血,那人都不曾松开一丝一毫。
沈师兄负手而立,俯视沈孟庄不堪的模样,讥笑道:“放开你?可以,你给我磕头道歉,我就放了你。”
“你做梦!”
沈孟庄仰起头直视他,眼神是不可撼动的坚决。
沈师兄冷哼一声,挑眉看向那盆热水。那群人立刻会意,毫不留情地抓着沈孟庄的双手使劲按进去。
滚烫的热水如熔浆几乎就要将手掌融化,沈孟庄紧咬嘴唇强忍喉间痛苦的喊叫,他不想像一条丧家之犬鬼哭狼嚎。
“想通了么?”
沈师兄嘴角的笑意愈发深刻,见沈孟庄仍不肯低头,朝水盆瞥了一眼。身旁那人随即往盆里再倒入新鲜的热水。
沈孟庄疼得大叫了一声,随后紧紧咬住嘴唇,嘴角流出鲜血,下唇被咬掉一块rou。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他无法压制自己的狼狈,正如无法减轻双手的痛苦。
手背上的皮rou松松垮垮,滚烫的热水源源不断地灌入盆里,直接砸在他手上,如烧红的铁径直插.进手背,贯穿手掌。
谁来……救救他?哪怕一个人也好,谁都好……
沈孟庄深深低着头,嘴角的血和脸上的泪滴滴答答掉在地上,掉进盆里。他几乎疼得昏死过去,而就在他不省人事时,手上的疼痛突然成倍放大,疼得他登时清醒过来。
为了防止他晕过去,在这盆热水里,特地加了盐。
谁来救救他,拜托谁来,是谁都没关系。谁来都好,有没有人能来救他?
沈孟庄近乎绝望地低声抽噎,在这世上,与他有关的人都死了,没有人了。不,那不是与他有关,是与沈孟庄有关,他不是沈孟庄。他抢了沈孟庄的师友,那些不是他的朋友,他在这里,没有朋友。
原来比rou.体的疼痛更痛苦的是灵魂的漂泊。
他脑中闪过所有人的名字,原来,都不属于他。
原来在这里,根本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他从来都不作为自己活着,他是替代品,是偷窃者,是在风中凋零的花,是在Yin沟里腐烂的果实。
而更让他绝望的是,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是陆清远。
若陆清远前来,不用说也知道,根本不可能向着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