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向良坐在回B市的飞机上,腿肚子还打着抖。他小心地换了一个坐姿,好让自己从身后仍然残留着的异物感中解脱一点,不想却牵动了那处,猛然间皱起眉头“嘶”地倒抽一口冷气。
邻座的女性关切地看了他一眼,向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轻声说没事。她点点头,把目光移回了手机屏幕。
向良转过头去看舷窗外的云絮,一边想像自己的屁股挨着的不是飞机座椅,而是这绵柔的云,一边缓缓地深呼吸试图让还有些过快的心跳平静下来。
他暗骂自己没有出息,怎么事到如今还在慌里慌张,不就是……不就是乘人之危把陆天宇睡了嘛。
不想还好,一想起来这事,对方那漾着水光泫然欲泣的眼睛又浮现在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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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是高中的同学会。
向来不爱参加集体活动的向良本想推拒不去,却正好赶上完成了一个大项目后的小假期,无所事事的他定了去往W市的机票,隔了几日就出发了,心中怀着一些好奇,一些顾虑,或许还有一丝不可告人的期待。
离高中毕业没过太久,昔日的高三4班竟也还有八分曾经的模样。分了好几桌,关系好的女生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男生更豪放一些,向良被裴子鸣勾住脖子狂搓狗头,笑闹间不经意地往正在拼酒的陆天宇的方向看去。
向良曾经喜欢过陆天宇。
他俊美、挺拔、气质干净,眼型姣好,睫毛卷翘纤长,眼睑开阖之间仿佛挠在观者的心头,其中当然包括向良。他谦和有礼、文雅温柔,轻而易举就能获得他人的好感,其中当然也包括向良。他总是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吸引了许多小女生对他吐露心中的爱意,其中……当然还是包括不是小女生的向良。
他一开始并没有弄清这份悸动的名字,任由自己的目光黏在对方柔软的发间、秀美的眉眼、修长的手指和摆动的衣角。他的心总会在经过对方时怦怦地激烈跳动,又控制不住去看去想。这一想就是好几个月。
十七岁的性欲如狼似虎,健全的少年向良在清晨浑浑噩噩地醒来,内裤冰凉黏腻。梦里的他亲吻了陆天宇的眼睫,对方在他的顶弄下小声叫着,全身都泛着粉色,眼镜早已被除去,一双眼睛满含春情、泫然欲泣。他红着脸洗内裤,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又一下子明白了,噢,原来自己是喜欢陆天宇。
情窦初开的少年总是无畏而鲁莽的,向良也自认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后不久就在一个放学后截住了陆天宇的去路。反正陆天宇总被表白,多他向良一个也不多。
自己说了什么向良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对方优美白皙的侧脸和意料之中的那句“抱歉”。
他们本就交集不多,这一下更是少得可怜。时间过得很快,没过多久就高三了,又没过多久就高考了,毕业了,各奔东西了,填报的志愿一南一北,再也没有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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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夜幕低垂,有好些人已经不胜酒力,东倒西歪地或趴或仰,更有甚者发起酒疯,抱着边上的老同学鬼哭狼嚎。向良从卫生间回来,刚一进门就被一具温热的身体扑在怀里,他被这股力道冲击得往后退了一步,稳了一下身子将对方扶住。来人趴在他胸前,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颈侧,好痒,他不禁瑟缩了一下。
“诶,你醒醒——”
向良把那人从身上撕下来,竟是陆天宇,他心下一惊。
时隔多年,他本以为自己早已失去当初的满腔热情,只提到“白月光”一词时会忍不住想起这个人,没想到一见到他,那份悸动又悄悄地、小心地冒出了芽尖来。他定了定神,把心中爱意的嫩芽掐掉,架着陆天宇来到他之前在的班长那一桌前。
这一桌都是陆天宇的死党,班长爱玩能闹,带着这五六个人喝酒划拳。好兄弟们在这场吵吵嚷嚷的同学会里身先士卒最先醉倒,就连看起来斯文自持的陆天宇都没有例外。向良看了一眼班长,他自己看起来倒是清醒,正偏着头打电话,好一会儿才挂了转过头来。
“班长,这是你们丢的陆天宇。”
向良打算把陆天宇还给班长,对方却像是长在了他的身上,怎么也弄不下来。
班长尴尬地笑了笑,又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问他:“向良啊,我记得你在这间酒店定了房间?”
向良楞了一下,想起来之前过于尽责的班长搞了个登记表,要求参与者填写聚会后去向或者家人朋友的联络方式,以免大家玩过头喝醉酒送不回去。向良点头说是,心中疑惑。
“不好意思啊,你今晚能不能照顾一下小陆?”班长挠了挠头,“我联系不到他留的号码。”他像是怕向良拒绝,絮絮叨叨地解释,什么在这间酒店定了房间的虽然还有别人但都是女生不方便,自己接了电话要赶回公司搬砖,上司真烦啊像个催命鬼……
向良赶紧截住他的话:“啊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班长感激不尽,一边骂骂咧咧地问候上司一边急匆匆地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