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冶微微动容,然而低沉的声音里仍余存着动摇:“潮叔”
成潮生摇摇头,低叹道:“小冶,你不必质疑,这世上除了大哥和小昭,在他心里没有人会比你更重要了;如果他让你觉得自己得到的重视不够,那一定是你让他感觉你不够重视他,小衷他一直很讲求公平,你忘了?”
成潮生说中他的痛点,戎冶不禁苦闷道:“可不仅仅是这样,我还感到”嫉妒,和愤怒?他倏然住口,有如醍醐灌顶般地通明了。
“不管你感到了什么负面情绪,小衷也许都先你体会过了,所以如果你想让他停止再这样做,”成潮生望着戎冶琥珀色的双眼,慢条斯理地说,“就去和他把话说开了。”
急于证明靳哲所言是错误的,慈善晚宴圆满结束之后散场的时候,戎冶就刻意落后一步等到成则衷:“阿衷,一会儿到我车上聊两句?”
成则衷点一下头:“哦。”然后打了个电话让司机一会儿先不用把车开出来。
他左手拿着手杖,戎冶又占了右边,靳哲走过来的时候一脸被抢了东西的不高兴,对成则衷道:“停车场等你。”
于是之后戎冶和成则衷一同坐进了幻影里,司机小陈又将两人载回停车场,找了旁边无车的位置停好了,然后下车把空间留给他们。
戎冶开了口:“阿衷,你跟靳哲越来越亲密了啊。”
“亲密吗?肉体关系罢了,”成则衷笑笑,“完全不具有任何特殊性,双方无差别拥有替换掉对方的权利,随时可以说再见。”
“他怎么想的你清楚?”戎冶问。
“他怎么想是他的事,就算计划里有我我也没义务为他的想法买单。”成则衷双眼似笑非笑,话语却凉薄。
“靳哲跟你不明不白够久了,他应该不会再等。”戎冶道。
成则衷显然并不在乎:“我知道他想确认关系、想要证明,但实际上那根本没有意义。”
戎冶双眸幽深起来:“为什么没意义?”
“就算是婚姻也不能阻止一个人离开另一个人,所以有什么可执着的呢,”成则衷神色淡淡,“做挚友远比做情人爱人来得有保障。”
“挚友就没有‘离开’?成则衷,你他妈晾过我十年你忘了?”本来是想把心里话讲出来,但被这一句刺中,戎冶蓦地被点爆了。
成则衷没有因为戎冶的突然失态而惊讶,反而轻轻一哂:“这就是挚友和情人的差别,戎冶,巨大的矛盾与隔阂产生之后,挚友有机会花相应的时间将之消解抹平,而情爱关系就会直接走到尽头,几乎没有和解的可能。”
戎冶一下子敛住了发散的怒气,眼底浮起严重的惶扰,那瞬间他就明白了——阿衷他清楚,他真的清楚。
“所以有些话,如果你不是非要试试看我们下半辈子有没有几率变得形同陌路,我劝你不要说,”成则衷平静地看着他,“我也就当做不知道。”
戎冶狠狠噎了一下,但还是执意开口:“阿衷,我对你”
成则衷摇摇头笑了,好像很温和,又好像冷冽的嘲讽:“戎冶,当你是我唯一的兄弟时我可以对你宽容——你不会想体验另一种身份的,你做不到我要求,而我绝不可能宽宏大量,一切只会是场灾难。”
戎冶满脸只剩下不服,拧着眉抓住他手臂,沉声道:“是么,说说看。”
成则衷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秒,终于说:“这样真的没意思,戎冶,你不是不了解我,但凡你有一点诚意,心里也有数该怎么做;我同样了解你,所以这次我原谅你的临时起意,我没兴趣改变关系,别跟我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第二次。”
戎冶“哈”地冷笑一声:“你只想跟我好好做兄弟?潮叔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不管他跟你说了什么,”成则衷终于也动了真火气,眼神锐利地盯住戎冶双目,声音冰冷低沉,“你审视一遍你自己,看看你的心底,再看看你那些顾不过来的情人,你那堆烂账一笔都没算清,居然也敢跟我开口!戎冶你真是自信过头,你他妈是觉得我长了一身贱骨头,还是当我傻逼?!”
“就算让他们走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他们谁的份量能重过你?”戎冶只以为成则衷说的是他那些宠物们,情急脱口道。
“说起来都很容易,”成则衷嘴角浮上讥诮的笑意,音量压低了却反而字字清晰,“可惜,我不稀罕偏爱。”——更不想跟个这辈子已经没机会赢过的死人争——他没让这句话出口,只是按住戎冶箍着他手臂的那只手用力摔开了。
对话越到后来越叫人难堪,戎冶被成则衷几乎透出股轻鄙的薄怒冲击了,陷入沉默里。
成则衷却已经恢复了和颜悦色,甚至平心静气地开口道:“我说了这个话题不宜展开。”
“呵”戎冶自嘲地摇了一下头,身形凝固了数秒才颓然靠回了椅背上,又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我也再没什么不好决断的了。”
成则衷没有再与戎冶多说一字,拿着手杖便自行打开车门下了车,弄得不明状况的小陈望着他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