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念了,也没钱。”
看着桌子上的那张老旧毕业照,心里很是感触。那时候他调到县城高中,头一回做班主任,就带出个县状元,给他后来教师生涯带来了莫大的鼓励。
称呼也变成了维倾,竟都是认识的。
“当年你爸一下子就考了个全县第一,在市里也排得很靠前的!”袁建勇很骄傲地和陆旭秋提起他爸当年的成绩,胡敏不忘在旁补充,“那时候我们这地方还没有考去北京的人,你爸是第一个呢。”
“嗯,我叫陆旭秋。”他立马笑笑,不忘尊敬地喊上老师好。
陆旭秋诚恳的脸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孝顺懂事的大男孩,袁建勇透过他好像看见了那个让自己心疼又心酸的好学生,扶着眼镜,感慨地讲述起十多年前的事。
他左手臂上挂着黑带,母亲前阵子刚刚去世,他状态很差,但学习并没有因此拉下。袁老师对陆维倾母亲的印象很深刻,她极度重视儿子的教育,要求很严格,每回来开家长会,总是穿得整整齐齐,并用充满感激的眼光不停地对他说说谢谢袁老师辛苦袁老师。而他也谦虚地回道,都是家长坚强努力的性格继承到了陆维倾的身上。
九零年初,这所高中成立没多久,有这样的规模已显示出市局对城乡教育的重视,可大部分来念书的同学家里并不想他们念高中,更倾向于让孩子读个中专然后去卷烟厂或者炼钢厂工作。毕竟高考很难,升学率非常低,每年考不上的人比比皆是,高中毕业出来的和中专没什么区别,还没个技工文凭,很多人念不下去就不念了。袁建勇那时候从师范刚毕业没多久,经常苦口婆心地和成绩不好的同学们讲道理。
“喔唷,是的呢,陆维倾长得俊的,儿子也是。”女老师显然要热情多了。
“维倾没和你提过吗?就你奶奶车祸去世后的事情。”
他眼明手快,往桌子上一指,“就这个!”
“那话不能这么讲,你当初高三要不是你帮他,他也没办法顺利高考。”胡敏安慰道。
“盛铭制造。”还算是行业内鼎鼎有名的企业,陆旭秋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了欣慰。
两人脸上皆是浓浓的骄傲,仿佛因陆维倾的高考成绩带给他们的荣光就在昨天。
“袁老师,我想退学。”
他点点头,也不知对方信不信服,毕竟自己假说拜访却一无所知,不知道眼前的这位是什么人,更无法讲明拜访的哪位老师,一切都是胡编乱想,瞎猫碰上个死老鼠罢了。
是的,陆维倾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远远地甩开其他人。然而,高三上学期变故发生了,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夺去了陆缘的生命,也一下子夺走了陆维倾的希望。
但没想到,陆维倾会有一天跑来跟他说,我要退学。
“盛铭在东市吧,我记得小维倾一直想去北京发展。”袁老师自言自语,略有困顿但他并没有为此纠结,人的发展又不受地域限制,东市也好,北京也好,都是比他们这儿要大得多的城市,符合他的理想答案。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全是因为一名老师对自己得意门生的心理预期。
“钱的事情我上次不是在班上说了吗,考上重点大
“哦哦,是这个啊。”陆旭秋脸上一副了然,他只知道奶奶去世了,也知道忌日是哪天,但到底是怎样的事并不了解,于是装模作样地问道,“这个事情我爸很难受所以不怎么提,袁老师能跟我说说吗?”
“唉,就可惜了当时估分填志愿,他填得太保守了些,T大虽然好,也比不上那几所。”袁建飞看着陆旭秋学生证,不免为陆维倾感到遗憾,不过想到儿子这么出息,做家长的应该都很满足了吧。
陆旭秋在旁静静地听着前辈们的怀旧,直到此时他才插话道,“高三是……什么事啊?”
重庆人的热情来得很快,二人像亲切的长辈,同陆旭秋热火地聊起天来。
如此话题自然而然地打开了。原来陆维倾的高中班主任正是眼前的老头,叫袁建勇,而那位女老师是他念书时的政治老师叫胡敏。
男人顺着他目光望去,那张写着93届的照片画面中央正是自己的得意门生。此时办公室里另一位女老师听到对话,插了进来,“你是陆维倾的儿子啊?”
至此男老师终于放下戒备,举着他的学生证晃了晃,开怀一笑,朝同事回应道,“是啊,人也更聪明呢。B大的呢,比维倾还厉害。”
并没有第一时间相信。
“为什么?”
陆旭秋目光一扫,忽然注意到男人的办公桌上铺着一层玻璃板,下面压着每届学生的毕业照,其中也有陆维倾的那届。
“嗯,我父亲是陆维倾。”陆旭秋边说还指了指学生证的名字,同一个姓,没骗人。
“你爸现在在哪儿工作啊?”
“是的啊,个头也高。”
“长得是像呢,越看越觉得跟当年小维倾来学校时一样。”
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好一会儿才说,“你是陆维倾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