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穆生出警觉,望往项少龙。婢女猛地抬头,露出一张俏秀坚强的脸容,美目射出炽热的仇恨,同时两手由袖内伸了出来,运劲外扬,两道白光,一上一下往赵穆电射而去。赵穆猝不及防下大惊失色,还未有时间呼叫出来和闪避,项少龙血浪离鞘而出,闪电般上挑下劈,准确地磕飞了两把匕首。
两人并肩在回廊漫步,遇到的家将婢仆,无不跪地施礼。经过位于侯府正中的大花园时,一群达百人之众的歌舞姬正在练舞,一时衣香鬓影、娇声软语,教人看得眼花缭乱。项少龙眼利,一瞥之下便发现指导她们歌舞的导师赫然竟是赵致,不禁呆看了几眼。训练并没有因赵穆经过而终止,赵致明明看到赵穆,但却充作视而不见,不住发出命令,使众美姬翩翩起舞,五光十色的彩衣,在灯火照耀下教人目为之眩。
女刺客显然没有第三把匕首,一声尖叱,就在两人身前滚出廊内去。项少龙作势追赶,眼前黑影一闪,原来是女刺客手上挥来的软鞭。他藉机退到赵穆前,似是保护着他,其实只是挡着已拔剑出鞘的赵穆的进路。女刺客知道失去良机,毫不停留滚入一堆草丛里,在夜色中消失不见。
他心中奇怪,不由往那女婢望去,只见她的手缩入广袖里,低垂着头,下跪的姿势很特别,使人有种怪异的感觉,似乎她随时可由地上弹起来,作出种种动作。这纯粹是一种直觉,若非项少龙在来邯郸途中,每晚均依墨家心法静坐练功,感觉恐亦不能变得如此敏锐。
赵穆凑到项少龙耳旁道:“看上了她吗?此女叫赵致,父亲是赵国有德行学问的大儒,师傅则是剑术大家,我也拿她没有办法。”项少龙不置可否地一耸肩头,继续前行。过了花园,两人踏上直通府前主宅的长廊,对比下似是忽然静了下来,一名女婢迎面而至,看见赵穆,忙避在一旁,跪了下来。就在此时,项少龙心生警兆,自然而然地右手握在血浪的剑把上。
赵穆差点撞在项少龙身上,忙举手按着他肩头,煞止冲势。项少龙看着掉在地上的两把匕首,刀锋在灯光映照下透出蓝芒,显是淬了剧毒。赵穆犹有余悸道:“今趟幸有你在,否则吾命难保。哼!那些人全是饭桶,给刺客潜了进来都一无所知。”项少龙心中欣慰,这样一来既更取得赵穆的信任,另一方面亦让女刺客安然遁走。
宴会在侯府广阔的大厅举行,筵开四十多席,采“双席制”,直摆满了整个厅堂。项少龙此时对这时代宴会的礼仪已有相当的认识。见状吓了一跳,做梦也想不到今晚的宴会隆重和人多至此。君主款待群臣贵宾的宴会,人少时必采一人一席的“单席制”,倘或是百人以上的大宴会,则采前后席,每席四人以上的“多席制”。至于一般大臣公卿权贵的宴会,多采“双席制”。
赵穆那会相信他空口说白话,沉声道:“这事要从详计议才成,你最好先建牧场,打下根基,这事有我在孝成王跟前说项,定可顺利达到。”项少龙心中好笑,他说这番话,就是要赵穆自己明白到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这时见目的已达,自然不会蠢得去迫他,点头恭敬道:“鄙人全听侯爷吩咐,这也是君上的指示。”
赵穆长身而起道:“来吧!各人也应来了,今晚请来的除了几个在邯郸最有权势的人外,还有为东周君的事来此的各国使节,趁这机会见见他们吧!”项少龙知道自己现在成了赵穆的宠信心腹,所以特别得他垂青,站起来随他往侯府的主宅走去。
赵穆见他这幺听话,心中大悦,微笑道:“孝成王现在对你印象绝佳,但记着牧场的事要加紧进行。哈!你这一招真命中了赵人的要害,没有比赵人更需要你这救星了。”项少龙道:“我已选定了场址,明天立即着手进行。”
他并非首次遇到这身手高明的女刺客了。当日他乘坐赵穆的马车离开侯府时,便给这女刺客误会了他是赵穆,把毒蛇投入车厢向他行刺。只不知她和赵穆这奸贼有什幺深仇大恨,必要置诸死地而甘心,而两次都因自己而不成功。不过赵穆坏事做尽,仇家遍地乃必然的事了。
郭开亦苦笑道:“我也不是遇到同样的难题,惟有把责任全推到侯爷身上,教他们直接向侯爷询问,为何没有被列于邀请
他们两人来到大厅时,离开席尚有一段时间,只来了赵穆的心腹乐乘和一肚子坏水的郭开。两人与赵穆关系密切,来早点好帮手招呼客人。赵穆应酬了两句便消失了,自然是去责难手下保卫侯府不力,看来定有人要遭殃了。乐乘和郭开亲切迎了上来,扯着项少龙聊起天来,先问了牧场选址的事后,乐乘叹了一口气道:“今次我真是左右做人难,在邯郸所有自认有点头脸的人,都争着来参加今晚的宴会,但席位却是有限,唉……”
赵穆一无所觉,继续前行。项少龙大感矛盾,若此女是来刺杀赵穆,便是自己的同道中人,他现在固然要保住赵穆,因为不但要活捉他回秦,还要借他进行杀死乐乘的计划,和打探东周君派使来赵的阴谋,但若害得此女落入赵穆手中,却是于心何安。不过此时不容多想,两人已来至离女婢十步的近处,项少龙忽由外侧移到赵穆和女婢之间,希望能教她知难而退。